结婚那天，我逃婚了。

哪怕女友放下骄傲，哭着求我不要离开她。

我只是厌恶道，「看见你这张脸，我就会想起你是个杀人犯，你让我觉得恶心。」

后来，我却意外落到她手里，被她囚禁，折磨，她放下所有的爱意。

用世间最残忍的方式最狠戾的方式，打断了我一身傲骨，让我日日夜夜深陷地狱。

她说，「你的爱和现在的你，一样脏！」

可是我死的那日，鲜血染红了半片雪地，她却抱着我面目全非的尸体，彻底疯了。

1

「沈清宴，你竟然还没死？」

我有些恍惚地抬头，确实没死，不过离死也差不多了。

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将黑衣染湿，我盯着面前一身劲装，身材火辣的唐希悦，眼眶忍不住泛酸。

我想不起来我们是有多久没见了。

从未想过有过十年爱情长跑的我们，再见时，竟是生死仇敌。

「沈清宴怎么？很意外吗？你当初丢下我时，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在我手里。」

我记得以前她的声音清冷动听，但是这一刻，却冷酷得仿佛一把即将杀人的刀刃，带着彻骨的阴森寒冷。

她步步逼近我，满身杀气。

「希悦，好久不见啊。」

我扬起一抹笑，贪婪地盯着她。

临死前能再见她一次，足以。

只是这次我们是对立面，原本我可以逃出去的。

但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追捕我们的人，她是首领，也只有我能拖住她。

她残忍地掐住脖子，那双漂亮璀璨的星眸血色汹涌。

「沈清宴，怎么不继续逃呢？」

「留下来，我只会残忍地将你一点一点凌迟处死。」

随着她的手逐渐用力，呼吸越来越薄弱，眼眶红了一圈，我艰难地掰开她的手。

一字一句道，「希悦，我爱你。」

「我一直爱你。」

这句话我想说很久很久了，哪怕三年前我在婚礼现场丢下她离去，让她沦为笑话。

哪怕她在那个大雨夜哭得肝肠寸断，她倔强地拦住我的车，歇斯底里地哀求我不要丢下她。

雨水和她的眼泪混合，我用力将她推出车外，一字一句淡淡道。

「唐希月，你这张脸我早就看腻了，如今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何况，你还是个亲手杀死自己父亲的杀人犯。」

「所以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开车扬长而去，我看见她倒在大雨中哭得撕心裂肺。

前一晚她还在一脸幸福地依偎在我的怀抱里，喋喋不休地跟我憧憬着属于我们的未来。

可是第二天，我残忍地丢弃了她。

我用了最残忍，最能伤害她的方式。

最熟悉的人才能知道刀子戳在哪最疼。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样才能把自己从她的心里摘得一干二净。

但是现在我确实做到了，可我一点都不开心。

那时，她放下满身傲骨，追了出来拽着我，求我回去跟她结婚。

我用力甩开她离去。

她不死心地求我复合，质问我原因，我却指着她失望崩溃的模样嗤笑。

「唐希悦，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

「动不动就哭，我看腻了。」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拼命想要抱住我，被我无情推倒在地。

她的手被我砸在地上的玻璃碎渣割伤了，她却一直在用力摇头，满脸泪痕地喃喃自语。

「不，不会的，阿宴不会这样对我。」

「怎么会呢，我们在一起十年啊！」

「阿宴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们和好好不好？」

「你不想结婚，我们可以不结，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觉得她不可理喻，满脸的厌恶和不耐烦，连拖带拽地将她拖出门外。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抱着双腿，蜷缩在门外，一直在哽咽哭泣。

我曾经答应过她，一辈子都不会让他受委屈，掉眼泪。

可是我没做到。

那天，我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就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她身上。

冷眼看着大雨将她淹没。

她那双眸子我至今记得，好几次死里逃生时，我都在想我一定要再见她一面。

「呵，沈清宴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你的爱我嫌脏！」

她一脸薄凉地勾起唇角，然后狠狠地一脚将我踹翻在地。

浑身的撕心裂肺地疼，额头直冒冷汗，我匍匐在地上，承受着强烈的痛楚。

头昏脑胀，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的眼神冰冷到让我如鲠在喉。

「对不起……」

这些年，她竟然一直活在对我的痛恨里，是我让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2

被人用盐水泼醒时，我发现身处地狱。

我心中一直有个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肯定。

这里我无比熟悉，当初打入这边窝底时，我就曾被关在这里，接受排查，训练。

好不容易走出去，潜伏在这个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内部。

可是如今我最爱的女人竟然当真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我心下有些慌乱，不知道同伴有没有逃出去。

说真的，我不想让唐希悦待在这种东西。

「希悦，你不该待在如此肮脏的地方。」

「呵，我的事情早就轮不到你管了。」

「告诉我，你们还有多少人在这里？交给我名单。」

她的眸子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温度，手里的皮鞭一下一下拍打在手上。

要不是感觉没有错，我真要觉得这是两个人。

这样的她，凶狠到让人不敢去认。

我不会出卖上面，我扭头不去看她。

她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在我身上，本就有伤口，又泼了盐水，此刻愈发疼了。

我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

心底一片凄凉，心脏涌上来的痛苦比身体还要让人窒息。

曾经相互心疼的两个人，竟然走到了这种地步。

「不肯说吗？没关系，沈清宴，我会让你跪着求我的。」

她阴冷的声音传来时，我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干枯开裂的双唇蠕动，原本想要开口，她却不曾在意，转身离去。

这间地下室阴冷潮湿，尤其她走后，铺天盖地的疼痛和难过将我席卷。

我躺平在地上，麻木地瞪着天花板，浑身冷汗直流，身体很疼很疼。

尤其是想到唐希悦如今看我的眼神，心口更像是被扎了一把刀子一样痛不欲生。

我跟她自小青梅竹马，她是我们那一代小有名气的小霸王。

从十岁那一年，唐希悦就是爷爷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你这兔崽子，看着就娘里娘气的。」

「你看看你这成绩，连一个女娃娃都比不过，有什么用。」

「人家后街的那唐希悦，年年都是第一名。」

每次当爷爷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时，我总是很不服气的翻白眼。

每次爷爷棍棒教育我之前，总能听见唐希悦的名字。

久而久之，我对她很是好奇，渐渐注意了班里这个女霸王。

她是班长，总是凶巴巴的就好像谁都欠她一样。

我总觉得年少的唐希悦很惹人烦，狗见了都讨厌的那种。

当然我没有体验这种对她的厌恶，都是听班上同学说的。

只是一直到成年，家长会时，爷爷又开始发作，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我沈家世代从军，你瞧瞧你，一个女娃都比不过。」

我觉得班上那些同学在笑话我，在他们鄙夷的眼神中，我忍不住赌气开口。

「那又怎么样，总比一个女孩子是个女人婆强吧。」

情绪激动，声音有些大。

老爷子屹然不动了，难得没有骂我，我接着不服气开口。

「她就是个男人婆，长大了也没人要，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女生的样子，哼。」

原本在跟老头子横眉冷对，他却突然摸了摸鼻子，扭头就走。

拄着拐杖，跑老远。

我一脸蒙，回头却发现班里外号男人婆的灭迹师太在一脸黑沉站在我身后。

3

我被唐清悦惦记了。

亲身经历被她惦记上的人会过得很惨。

跟人打架，她会去举报老师，首当其冲挨骂处罚的人是我。

抄个作业他也会跟老师上报名单，清秀建立的字体首先写上的就是我的大名。

考试比上次少个一两分，老师也会第一个叫我去办公室。

偏偏对此，我敢怒不敢言。

终于在老师一连三天给老爷子打电话，回家又被没收了游戏机时，我再也按捺不住找上了唐希悦。

在某个放学后，我将她在小路上扛了起来，带到阴暗无人的破仓库。

一脸邪气地瞪着她，声音锋冷又凌厉的警告。

「唐希悦，你要是再敢告劳资的状，劳资跟你没完。」

「班上那么多男生，你的外号又不是我一个人起的，只是他们没敢在你面前说而且，你凭什么只针对我一个人。」

我沉声气愤道，为了让自己有点气势，我还冲她挥了挥拳头。

她却突然嗤笑出声，一字一句道。

「沈清悦，你个娘娘腔，不要当显眼包。」

我一脸蒙，反应过来整个人气愤极了。

但是她却选择无视我，踹开废弃仓库的大门，扬长而去。

她双手插兜，就好像她才是那个校霸，而我是那个单纯无害的小白花。

不过那时我还真信了街上的谣言，听说唐希悦她妈跟着男人跑，要带上她一起。

不过她二话不说将那男人打了出去，鼻青脸肿得惨不忍睹。

从那个时候起，她小霸王的名声广为流传。

我郁闷地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懒觉。

却有人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在我家能看见唐希悦。

她盯着我光溜到只穿了底裤的身子，面红耳赤地跑出去。

那一刻，我僵硬在原地，风中凌乱。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爷爷竟然把这个冤家找来给我补课。

而且还是已经拿了钱，不能退货那种。

从那个时候起，我跟唐希悦就开始相互看不惯，你争我夺，为了不被这个女人鄙视我笨，我学得格外认真。

但总有什么在不知不觉发生着变化。

爷爷离世那一天，我哭倒在墓地，大雨倾盆，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伤心欲绝，在墓地哭得像条狗。

她打着伞出来，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两个含有温度的包子递给我。

「哭什么哭，爷爷他是去享福。」

「这一辈子，哪怕我们死也不能哭。」

唯一一次她没有嘲笑我。

我擦干眼泪，倔强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吃包子。

她就静静地立在一旁替我打伞。

18岁以前，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哭。

可是后来，她食言了。

自己对我说，到死都不能哭的，可她却为我哭了一次又一次。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单方面结束十年爱情才跑时，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就好像世间一切都离她而去一样。

那时候的唐希悦就像个孤苦伶仃的小狗，被我遗弃，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为了让她忘记我好好生活，我用了最残忍的方式。也是最伤害她的方式。

我突然好像有些后悔了。

身子痛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前，过往回忆在脑海一旦停止，被疼痛肆虐的细胞好像疼得要爆炸。

简直不要太痛苦。

心脏一阵一阵地绞痛，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我就是个混蛋，其实从18岁时，我跟唐希悦就只剩下彼此这个冤家了。

她比我好不到哪去，甚至在岁月的长河里，她这个小霸王卸下来所有的伪装，只在我面前做了女孩子。

可我却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4

高考前，唐希悦的家碎了。

爷爷刚离开没多久，我整个人还沉浸在痛苦中，浑浑噩噩地。

一贯是学霸的唐希悦没来上学，我去找她。

却见她跟她爸厮打在一起。

「休想拿卖我的彩礼钱，跟着别的女人私奔。」

「我命从来只由我自己。」

她声音尖锐刺耳，头发乱糟糟的，浑身都在颤抖，脸颊红肿一片。

这好远，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崩溃。

「臭丫头，老子既然能生了你，就有权利处置你。」

那个男人恶狠狠甩了唐希悦一耳光，力道大到让我愤怒。

我正准备扑上去，唐希悦却自己拿起了杀猪刀，疯狂插进那个男人的胸膛。

鲜红染红了她身上的校服，她呆愣在原地，身子摇摇欲坠。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看到了案发现场。

吓傻在原地看见那个男人口吐鲜血还在瞪着唐希悦。

我脑海里想的是，爷爷说，我爸妈都是个大英雄，他们很爱很爱我。

可唐希悦呢？

没有人爱她。

我反应过来想打120时，那个男人已经咽气了。

我瘫软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有五天就是高考。

她明明可以有很好很好的未来。

她从头到尾很冷静地报警，自首。

好在警方调查了事情的始末，唐希悦出于自卫，顺利参加了高考。

那个时候，她对我愈发依赖了。

对别人冷漠到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只对我皮笑肉不笑。

高考前，我二十四小时跟她在一起，怕她影响高考。

我会说很多话，逗她开心。

「唐希悦，其实我跟你报考了同一所大学。」

「以后我们两个人就是一家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那一次，她扑到我怀里，却没有哭。

那种时候她都没有哭，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冷血动物。

下手狠，又从不会难过，总是沉着冷静。

但是我错了。

真正的唐希悦在我们大学确定关系后，会粘着我，会跟我撒娇。

她只有在我面前，才像个正常女孩子。

她所有的心软都给了我。

在我食言，提出分开，狠狠地刺痛她时，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卸下满身骄傲求我，可我从未再为她回头一次。

我真该死！

那件事明明是她的心理阴影，却被我当成刀子狠狠地刺向她。

她恨我没关系。

但是我的唐希悦那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5

我困在回忆里好久好久，也可以说是，只有想到那些我们一起洗手做饭，嬉笑玩闹，一起看山看海的日子才能让我好受一些。

无数个难熬的日子，我都是靠着这些活下来的。

我真的很爱很爱唐希悦。

不管她信还是不信。

我沈清宴都爱惨了她。

「阿宴，我们日后生好孩子好不好？我们一定会是世间最好的父母。」

「阿宴，如果是男孩，就长得像你，如果是女孩就像我，无论男女我都喜欢，他们都是我爱情的结晶。」

「阿宴，结婚后我们回去一趟吧，去给爷爷上坟，他老人家肯定想不到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总是窝在我怀里，璀璨的眸子亮晶晶地憧憬着未来。

又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给我听。

无论她在外面冷傲也好，不近人情也好。

在我面前，她总是做着最快乐的自己。

在那段岁月的长河里，桀骜不驯的少年和倔强孤傲的少女从冤家到相爱。

两颗孤寂的心，在越走越近，用十年的时间渐渐融合。

可我却硬生生将她剥离出去。

销声匿迹三年，再到现在，生死仇敌！

「宴哥，宴哥你没事吧？」

「宴哥你别吓我。」

刺耳又紧张地哭喊声将我的回忆击碎，脑海中那些记忆渐渐消失。

明明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幻想到属于我们的未来。

可能多年后我们会一起牵手去接孩子放学，一切去菜市场，一起做饭。

从两个人的看山看海，变成三个人的其乐融融。

幸福曾经离我们只差一步之遥。

「啊，啊，啊……好痛。」

我睁眼时，唐希悦正站在我面前，而她高低长靴直接踩在正在哭喊的女人手上。

随着女人尖锐到撕心裂肺地哀嚎，她甚至在面无表情地加重力道。

我看清了刚刚伸手想要扶我的女人。

我在这里潜伏三年，这三年跟着这些人游走在一些非娶不可的场合时，曾找过几个女人。

她就是其中之一，阿彩。

也是眉眼有些像唐希悦的一个，所以我找她的次数居多。

没有回忆支撑，如今的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生不如死。

「希悦，你恨的人是我，别伤害无辜。」

「呵，可以啊，沈清宴，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女人，那就脱了衣服，取悦我，若我满意了，我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心痛难耐，我迟疑了片刻，她骤一用力，骨头碎裂的声音，就狠狠地刺向了我的耳膜！

「啊，好痛……」

「宴哥好痛，救我……」

唐希悦拧眉，神情很是不悦。她又是一脚踩下，阿彩疼得直接发不出声音。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婳，如同睥睨天下的神，看着烂泥里的蝼蚁。

「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