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八年，我与老公严青只见过五面。

第五次见面，是在法院。

我起诉离婚:他婚内出轨，并转移财产。

1

摸摸自己还没鼓起的肚子，我站在原地犹豫半天，想给严青打个电话。

通话界面被我反复打开关闭。

攥紧手中的化验单，我还是拨通了严青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了。

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没等我出声，那边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哪位？」

反复看了几遍手机上的号码，没有拨错，确实是严青的号码。

那边好像有点不耐烦，语气有些冲。

「哪位，听不见吗？」

抿紧嘴唇，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是严青的妻子。」

2

我和严青结婚八年。

认识十五年。

我们是老邻居，我就住在他家隔壁。

小时候严青并不喜欢我，他喜欢柔柔弱弱的女生，而我是个假小子。

八年前严青年龄大了，家里催的紧，我年龄又正合适。

就这样我们稀里糊涂的领了证，但没有办婚礼。

严青家里觉得没必要，因为我没有亲人。

但是这一切却也让我甘之如饴。

因为我喜欢了严青整整十五年，从我见到他那天开始。

领证那天晚上，严青抱着我，说会替奶奶照顾我。

我们领证那天是奶奶的周年忌日。

曾经梦想中的场景，变为了现实。

但很快就被打破。

结婚一星期后，严青就和朋友去了边境做生意，这一做就是八年。

期间我们只见过四次。。

3

严青第一次回来是在离开两年后，因为他三弟结婚。

为了操办严青三弟的婚事，我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婚礼前一天，帮忙布置好婚房已经凌晨两点。

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

躺在床上没一会，就昏睡过去。

睡着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被一个大火炉追着跑。

不管我怎么反抗，火炉都紧紧抱着我，我在梦里不停挣扎。

「不要，不要。」我是被热醒的。

一个男人抱着我，我的床上不可能有男人，严青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放开我，你是谁！」我死命的挣扎想挣脱男人的怀抱，眼泪糊住了眼睛。

「别怕娇娇，是我。」男人收紧手臂，滚烫的热气冲进我的耳廓。

抱着我的男人是严青，严青回来了！

刚才我已经在脑海中想了一百种后果，就是没想到男人是严青。

两年的独守空房，神边突然出现一个人，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严青你吓死我了。」

惊诧过后，我一头扑进严青怀里。

两年的时间，七百三十天。

每一天，我都在等待严青的归来。

「老公，我好想……」

藏在严青怀中的脸，被他捧起。

一个温热的唇，堵住了所有话。

两年的思念，在这破晓时分得到宣泄。

他一遍遍在我耳边念着我的名字。

头一次，我发现娇娇这两个字很好听。

婚礼结束他就走了，走时抱着我摸摸头。

「在家乖乖的。」

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用力的点头。

我会乖乖的，我等你回来。

严青这一走又是两年

4

严青第二次回来是在离开四年后。

得到消息后我激动的一夜没睡。

从黑夜等到黎明，大门终于被推开。

严青推着一个箱子，轻轻的推开门，门开的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

又是两年没见，严青的眉眼，我都有些陌生。

冲到严青面前，一夜的疲惫都挡不住我脸上的喜悦。

仰着头，在心里描绘过无数遍的人就站在眼前。

严青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大手摸摸我的头顶，脸上并没见多少喜悦。

「起这么早？」他语气平静的好像我们昨天才见过。

「嗯，知道你今天回来，起的比较早。」

燃烧在心中的思念，被严青的冷漠浇灭。

我幻想过好多次我们见面的场景，但并没有这种。

现在的场景，就像两年前他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乖乖的。

我强撑起笑意，不想在严青面前失态，「路上辛苦吗？」

严青「嗯」了一声，拿走放在我头顶的大手，箱子的拉杆自然的交到我手中。

「青子回来啦！」婆婆听见动静，披着外套从屋里出来。

严青快走几步，抱住婆婆，「妈，我想你了。」

心中的酸楚还没化开，我就看见严青的后背上有一根长发，格外的刺眼。

婚后两年未归的老公，回来的第一天，身上就带着女人的长发。

而作为他妻子的我，苦苦等了他一夜。

5

我应该要质问他的，但话到嘴边，也只变成一声叹息。

那天我忙前忙后，为全家十几口人做饭。

做的都是严青喜欢吃的菜。

记得婚后第一天，应严青要求，我独自做了一桌的菜。

所有来吃饭的亲戚都说严青娶了一个好老婆。

严青吃着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晚上回到房间，他对我说：「你做饭好吃我就放心了。」

我面上一喜，以为他要夸我。

他见我模样娇羞，又补了一句：「这样我出门就放心了，你可以帮我照顾爸妈。」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严青要离开？

这只是领证的第二天。

抓住严青的袖子，我脸色煞白。

「你要去哪？」

严青掰开我的手，躺倒在床上。

「和朋友去边境做生意，早都说好了，五天之后走。」

他语气自然，好像这只是一件小事。

而作为他的妻子，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以后就麻烦你照顾家里了，等我那边稳定了我就接你过去。」

这一等就是四年。

做好饭出来，桌上已经没了我的位置，就算今天是为我老公接风洗尘。

所有人推杯换盏，而我孤独的站在门口。

严青看见了我，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我身边。

他轻声在我耳边说，「娇娇，二舅他们来了，也不能不留饭。你委屈一点，在厨房吃吧。」

我拒绝不了严青，忙前忙后四年，没等到严青来接我，也没等他家人的尊重。

坐在厨房的矮凳上，我失去了所有胃口。

6

刚吃完饭严青的发小们就来找他，严青和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这些人不光是严青的发小还是我的童年阴影。

被奶奶捡回来时我已经六岁了。

本应是爱撒娇的年纪，却沉默的如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奶奶年纪大了，为了养我还要每天拼命劳作。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奶奶。

我每天拼命学习，安安静静的像一个透明人。

但是学校里没人喜欢我，周围的孩子也没人喜欢我。

严青的这些发小，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看不顺眼了，都要上前踢我两脚。

他们经常揪着我的辫子，骂我是没人要的野种。

我不敢和奶奶说，告诉了老师。

等来的不是一句道歉，而是变本加厉的霸凌。

我的生活暗无天日。

那时候严青已经上初中，有时看见欺负我的那些发小就会把人撵走。

然后给我一块糖。

他说：「吃了糖就不疼了。」

我满身脏污，指甲都是黑泥，只有手心是干净的。

所以每次，我都会小心翼翼用手心接过那块糖。

然而每一颗糖都没有吃，被我放在捡来的铁盒子里。

后来我们结婚了，在街上碰见过他发小们几次，严青都大大方方的介绍我。

「这是我老婆，以后见了叫嫂子。」

老婆这个称呼，自带一种甜蜜的气息。

就像一罐蜜糖，不管它有没有腐朽变质，都能把我牢牢的黏在罐中。

可生活怎么会如你所愿。

先给你一块糖，然后再喂你一碗苦药。

让你在苦中作乐，虽然苦，却又不舍得那一点点甜。

严青如耀眼的阳光，冲破我头顶的重重乌云，照在我暗无天日的生活中。

但他分给我的终究只有那点余晖。

7

直到晚上九点，严青还没有回来，那晚格外冷。

我突然就不想这么等下去了。

拿起严青的外套，我去了他们聚会的饭店。

我站在包厢门口没有进去。

我看见，我的老公正和一个女人喝交杯酒。

她端着酒杯，一脸娇羞的靠在严青身上。

女人我认识，她叫付晚晚。

我们这一片出了名的美人，也是严青的初恋。

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依然很美，就是严青喜欢的柔柔弱弱的样子。

「严青，我喝不下了，你替我喝。」 

「好，我替你喝。」严青没有接过酒杯，而是让女人喂他喝下那半杯酒。

周围都是起哄声。

女人还想在说什么，有人瞟到站在门口的我。

那人重重的咳了一声，指指外面。

「嫂子来了。」女人见到我，自然的放下挽着沈峰的手。

她放下酒杯，戏谑的扫过我和严青。

「严青，你老婆来了，还不快请进来。」

「嫂子这是真想严青了，才分开这么一会就自己找来了。」

女人拿手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好像在说什么笑话。

是啊，就分开一会，我老公两人未归，我想想都不行吗？

沈峰放下酒杯，走到我身边，他挡在门口，并不让我进去：「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千言万语在嘴边打转，最后却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拿在手中的外套被我递给严青：「晚上天冷，别感冒了。」

我脸上在笑，那只放在身侧的手，指甲划破手掌。

那一刻，我心中有头野兽不停的咆哮，我想质问他。

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严青摸摸我的头：「很乖。」

8

走时和屋里人笑着道别，我不想让严青难堪。

晚上回来时，严青躺在床上，从身后轻轻的拥我入怀。

滚烫的体温混合着呛人的酒气，不断将我包裹。

这个温度那么熟悉。

奶奶去世那天，严青也是这么拥住了我。

一样滚烫的温度，一样呛人的酒气，陪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我闭着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眼泪顺着我的眼眶流下，浸湿了枕头，流进了心里。

昨天本就一夜没睡，我以为我会很快睡着。

一直到身后的人睡熟了，打起了呼噜，我还全无睡意。

睁开眼睛，透过昏暗的光线，瞧空中几不可见的星星。

星光虽然微弱，但总有余晖洒下。

我想奶奶了。

9

第二天是奶奶的忌日，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祭祀物品被我装在一个大袋里，叠的整整齐齐，格外漂亮的金元宝，我装了满满一大袋。

这些东西，都是我帮别人干活一点点攒下的。

准备好一切，我才舍得去叫严青起床。

我还没走进屋里，就听见一声女人的娇笑。

「严青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可掀你被子了。」

严青睡觉穿的很少，如果掀了被子......

急忙推门进去，昨天那个女人坐在床边，手伸进严青的被子里。

严青满眼宠溺，唇角勾起，并不躲闪。

虽然隔着被子，但那隆起的弧度能看出。

严青在被子里握着女人的手。

我愣在原地。

开门的响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女人见是我，就要抽回手。

「嫂子还在家呢，严青回来一趟，嫂子真是从早到晚的看着。」

女人作势要起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跌回到床上。

这次她整个人都趴在严青怀里。

严青的手扶了她一下，又迅速的松开。

「别闹了，上外面去等着。」

严青推开女人，把屋里的人全部撵去客厅。

女人摔摔打打的向外走，还不忘瞪我几眼。

「林娇你别理她，她就那德行，从小就闹惯了。」

严青边说边穿衣服，这句话可能就是他的解释。

二十几岁的人，闹惯了一个女人就可把伸进男人的被子？

那个男人还没穿衣服。

「我和他们出去玩一圈，你在家准备点饭，一会我们回来吃。」

穿戴整齐，弄了头发，严青边照镜子边吩咐我。

眼泪就要冲出眼眶，我努力睁大眼睛不让它流出来。

「老公，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严青肯定是不知道的，或者说从来没有在乎过。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他，他眉毛紧锁，却始终没有答案。

「严青快点，我还没吃饭呢。」

矫揉造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被拍的砰砰响。

「等我回来再说吧。」

门外的声音，就如一道圣旨。

严青急忙推开我，就向外走。

「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

10

等了两年，才有这么一个机会，和严青一起去看奶奶。

我只想告诉奶奶我很好，别担心。

你的妞妞现在有人疼。

屋里气氛凝滞，安静的可怕。

奶奶对我的重要性，严青知道。

抬起头望向严青，拉住他的袖子。

陪陪我吧，哪怕这一次。

「你好慢啊。」

等的不耐烦了，女人直接推门而入。

「怎么嫂子不放你走啊？」

这个女人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不想严青走。

「嫂子不是我说你，男人啊不能管太紧，一会我们就把人送回来。」

严青还是和他们走了，他的衣袖在我的手中一点点滑落。

清晨的冷风钻进屋里，整个屋子好像一座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