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都知道，阎王爷的白月光回来了。

而我，则是这位白月光的替身。

她回来了，我自然是应该拍拍屁股走人。

结果被我无意中发现了她的惊人秘密。

害过我的孩子还想踩着我上位？你也配？

1

我是阎王府的一个小鬼。

地府都知道我虽身份普通，却格外受阎王爷无川的偏爱。

我也仗着阎王爷的喜欢，在地府混得潇潇洒洒。

我记得刚来到地府时，每个小鬼都是没有名字的，大家都是平凡的鬼。

能拥有自己名字的只有高高在上的官员们。

刚死没多久，地公就领着我们排着队拿号码牌。

「七七」

这是我的代号。

或许是因为前世真的死得太惨太冤，地公对我格外照顾，亲自将号码牌发在我的手中。

「七七，保重。」

曾经想问别人我到底惨成什么样，但整个阴间只有地公和孟婆知道，而他们的规矩是不准提前世的死因。

我早就忘记前世我是怎么死去的。

当时只觉得孟婆汤很好喝，于是趁着孟婆不注意多喝了一碗。

直接口吐白沫，当场倒地。

周围的小鬼和孟婆都吓坏了，直接把我送到了阎王府。

阎王脾气差，认真搞事业，绝不允许有小鬼死在地府这种事发生。

惊动了阎王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其他小鬼说，阎王爷还没有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气得鬼火直冒，想开除这一届孟婆。

但当掀开纱衣看到我的脸时，身后的鬼火一下子熄灭了。

甚至眼睛里多了一份鬼们从未见过的柔情。

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因为多喝了这一碗孟婆汤，我拥有了读心术的能力。

2

他们都说阎王爷只对他的白月光这么温柔过。

也有人说我和阎王爷的白月光长得很像，所以他对我格外的好。

只可惜我没见过，也没办法评价对错。

所有有关白月光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

她本是是一只墓鬼，比我早两年来到地府。

当时的她身体衰弱，总是安静地在墓地旁发呆。

而阎王爷在巡察工作时对她一见钟情，每日为她寻药熬药，带她散步。

甚至不惜打破规矩给了她一个名字——阿韵。

而阿韵，则只是平淡地接受从天而降的好运，对于无川对她的好不流露出一丝喜悦，每天安静地跟在无川身后，偶尔被无川的笑话逗笑。只要阿韵愿意，无川对她向来是言听计从的。那段时间地府的日子特别好过，毕竟还能有什么比上司高兴更好的事呢？

但在半年前，阿韵毫无征兆地被天庭的人接走，没有给无川留下任何音信。

最初无川还会每日雷打不动的去天庭门口站着，他知道阿韵不喜欢噪音，于是不吵不闹，想等阿韵来给他一个解释，然而几十个日夜等来的只是阿韵穿得像个公主，清秀的脸上像覆了一层寒霜，声音冷得如冰窖里钻出来一样。

「无川，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无川没问为什么，只说好。

我说了，无川对阿韵的请求向来是无所不应。

或许若即若离才是白月光的吸引人之处？

我咬着尖锐的指甲，想破了头。

因为我也曾试探过无川。

「无川，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长得像阿韵吗？」

「无川，阿韵不回来了？」

「无川，你想她就去找她。」

「无川……」

我只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叫他的大名，想来竟然有些亲昵。面对我的无理提问无川不会生气，但也不会回答，因为我和阿韵长得很像，无川是不会对阿韵发火的。

只是每次提到阿韵时我能感觉到他身后的鬼火像被水浇灭，火焰变成了灰色。我听到无川内心的叹气声，自然识趣，从此便再也没有在无川面前提过阿韵的名字。

不过我并不喜欢无川，阿韵在他心里地位再高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

3

日子便这么平淡地如水流一般淌过，因为有了无川的关照，在地府的日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虽然整个地府没有色彩，但有吃有喝，无聊时还能去找其他小鬼玩。

无川没日没夜的在府里批生死状，而我则坐在一边发呆。

某种程度来说，我和阿韵是挺像的。

无川对我的关心并不体现在言语上，甚至几天可以不与我说一句话，真担心他哪天被憋死。但只要我咳嗽一声，晚上就会有人送来熬好的汤药；我嫌饭菜太重复，第二天就会有全新的花样和食材摆在餐桌上。

而我也变着法子想逗无川开心，每天送给他一支我去外面找到的长得奇特的黑色花草放在花瓶里，或是带形状各异的石头悄悄塞在他的口袋里，表达对他的感激。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呆在地府，呆在无川身边。

这天日落时分，我坐在无川身边给他介绍我给石头取的名字，逗得他和官员们咯咯笑。夕阳暖暖地淌在地府灰暗的地板上，格外温柔。

「王爷！王爷！」

门口的侍卫着急地跑进来，跌跌撞撞的，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什么事这么急？」

无川皱了皱眉，我听见他心里骂了侍卫一句，不小心噗嗤一下笑出来。

「王爷……阿韵小姐她……她回来了。」

阿韵？

我心头一颤，听到了无川心里同样的声音。

整个王府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无川身上。

偏头看无川，却又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手上批生死状的动作没有停下。

但只有我看得见，他将一个将死之人的命改错了。

「王爷……阿韵小姐已经到门口了，您看……」

见无川没有动静，侍卫有些迷惑，这与他预想的场面截然不同。王爷不应该头也不回地冲出去请小姐进来吗？我听到他这么想。

「嗯，请她进来吧。」无川的声音没有波澜，像一粒石子掉落进了大海。

话音刚落，一袭白裙映入眼帘，她的身影浸在夕阳余晖中，双目流转，任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显得清冷又高傲，虽然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朴素干净，却仍旧透着莫名的贵气。

而她的五官，确实和我长得蛮像的。

可为什么我的心脏却在隐隐作痛？

「王爷。」清冷的声音与她的气质很搭。

听到她的声音，我感到无川手中的笔颤了一颤。

但他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安静地拿过刚刚无川签错了的生死状将它改正过来。

阿韵似乎这时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娥眉一皱，看了看我的脸，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我以为是谁，不过是我的替身。」我听见阿韵这么说。

……

第一次见，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拜托，谁愿意和你抢男人？我可不趟你们这潭浑水！

「王爷，我先出去了，您和阿韵小姐慢慢聊。」我不动声色地对着阿韵翻了一个白眼，朝着无川假笑一下，起身打算逃离修罗场。

不料无川一把箍住我的小臂，我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倒了他的怀里。

这是我离无川最近的一次。

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我的脸上沉浮，这倒给了我一个机会细细观察他。蕴藏着复杂情绪的琥珀色眼睛，在夕阳中显得格外玲珑剔透，有种王子般的矜贵。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愈发燥热，脸颊微红，似乎快要燃烧起来。

「该少吃一点了。」他轻笑着。

没想到他再把我拉近得更贴近他的身体，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垂上，周身又被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拥住，在他的白月光面前显得格外暧昧。

臭男人，想让我陪你演戏？

满府官员都在偷笑，我红着脸，一把推开无川，像老鼠一样，嗖的一下从桌底窜了出去。

「早点回来。」

我听见无川身后笑着。

路过阿韵身边时，我注意到她的脸气得比宣纸还苍白。

「真是贱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当初死得不知道有多惨，现在来地府找存在感。」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我，脸上却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平静，如一潭死水。

「王爷，我回来了。」

她带着一丝哭腔，一下跪在了无川面前，絮絮叨叨地，不知道是在对无川撒娇还是认错。

还真是个两面派。

我不屑地摇摇头，大步踏出门外，不想去管无川要怎么处置这女的。

但我脑海被刚才亲密的一幕占据，苦涩的感觉告诉我，我的心好像是期待他拒绝阿韵的。

4

「听说了吗？阿韵回来了！」

「阿韵？就是阎王爷的那个白月光？」

「是啊！她回来了，岂不是会让七七滚出阎王府？」

「啧啧，替身果然是替身，这下正主回来，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就是嘛，我早就说过，七七只是阎王爷用来气白月光一枚棋子，还真把自己当点货色了。」

说话的鬼们凑在一起，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似乎自己碰上了什么好事，兴致勃勃地想把这事告诉身边所有小鬼。我思来想去，他们应该是当初看我获得无川喜爱时替阿韵忿忿不平的那群鬼。

或许是太沉浸于看我出丑的高兴，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

我凑近在他们身后冷笑起来。

「啊！！！！鬼啊！！！！」

「鬼？你们不也是鬼吗？还是长舌鬼。」我朝他们吐了一口唾液。

「你！！！七七你别太嚣张了！你以为阿韵回来了，这阎王府还会有你的位置吗？等着吧，阎王爷迟早把你踢出去！到时候你可别哭哭啼啼的。」他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取得了某种胜利。

「管好你自己吧，长舌鬼，晚上睡觉别闭眼，小心你那舌头被我扯掉。」我挥挥衣袖，留下他们在原地气得跺脚。

为什么就认定了我离开阎王就活不下去？

又为什么就认定了无川一定会因为阿韵把我踢开？

即使要走也是我自己走，用得着等他开尊口？我越想越生气，阴沉着脸回了阎王府。

「今天回来这么早。」无川还是和往常一样，头也不抬地问候我一句，只是身旁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阿韵懒懒地倚在无川肩上。

我的心脏又开始疼起来。

「啊……七七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就坐在王爷身边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阿韵见我走近，坐得端正了些，虽然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死绿茶。我猜无川又毫无底线地接受了她，这男人真没原则。

我咬死了嘴唇，不愿搭理她。

「王爷，我今天不舒服，先回去了。我……」

「王爷，吃葡萄。」阿韵只是淡淡地说出一句话，就打断我接下来准备的长篇大论。

我注意到无川皱了皱眉。

「好。」

这句不知道是在回应我还是回应阿韵。

不过无所谓，我又不喜欢无川，也最讨厌这些争争抢抢。

5

「七七！你这是在做什么！」一直在房间服侍我的小鬼九一本是为我拿补药来的，却见我一言不发地收拾行李，着急忙慌的把大门死死堵住。

「离家出走啊，看不出来啊？别站那儿，快来帮我收东西。」我细数着有没有漏掉什么。

「七七……不至于吧，阿韵才回来一天，对你打击那么大？」九一小心翼翼地看我脸色，生怕触碰了我那颗脆弱的心。

「拜托……非要把我和那女的扯上关系吗？我自己不想呆了，不行啊？」又听到阿韵的名字和我纠缠在一起，阴魂不散的，我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把东西一扔就躺上床。

九一看得出来，我这次是真有点生气了，悄悄地关上房门退了出去，安静地守在门口。

「明明阿韵没有七七漂亮嘛，心眼还坏！真不知道王爷哪根筋搭错了还愿意收留阿韵，哼，七七要是真走了，有得你后悔的！」我听见九一的心理活动，忍俊不禁，又觉得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涌出一股暖流。

「九一你放心，我出去混好了就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我一把推开房门，笑嘻嘻地对九一承诺。

「你可记住了啊，我让你逃出去可是大罪，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置我。」九一嘴巴嘟起来，似乎有些不满，但眼睛里亮晶晶的，递给我一张地图，上面画满了青楼和客栈的标记。

「这些青楼里的男鬼可都是顶级的，因为我大气才告诉你，可别外漏啊，对了，出去注意安全，记得给我写信。」

「你放心，阿韵要是有什么动静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罢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我看着地图笑出了声，我是打心底的喜欢这个女孩子，不对，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