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诚金榜题名后，当众抗旨拒婚。

不仅如此，还非要迎娶怡红楼的头牌，根本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陆修诚口口声声道：“就算要将我五马分尸，我也绝不会迎娶公主。”

我喝着茶，微微一笑：

“好啊，就如你所愿。”

“我这就去禀告父皇，让他赐你个五马分尸。”

1.

我赶到考场的时候，陆修诚正牵着凤芝的手，扶她上马车。

凤芝没有踩稳，一不小心跌落在陆修诚怀里，她面露娇羞：“郎君怎么没扶好我，怕不是故意的。”

陆修诚把怀抱收紧，两人几乎脸贴着脸：“我要说我就是故意的，又怎样呢？”

旁边的仆人纷纷别过脸，不敢多看。

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比阳光还要刺眼。

两年前，我被寄养在陆家，对陆修诚一见钟情，天天围着他转，他嫌弃我出身低微，从不肯正眼看我。

前段时间，陆修诚在外结识了凤芝姑娘，无论去哪都要带着凤芝，就差没把人领进陆府。

凤芝是怡红楼的头牌歌妓，一直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第一次跟客人走的这么近，对方又个远近闻名的才子，才子美人的佳话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也不避讳旁人，当众在那亲亲我我。

我叹了口气，还是下了马车。

2.

“修诚哥哥……”

我走到他们面前，局促的样子，显得跟他们格格不入。

陆修诚见到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怎么会来这里？”

外面艳阳高照，我用手挡住阳光，才勉强睁开眼：“我特意来接你回府。”

陆修诚对着我十分不耐烦：“不用劳您大驾，我等下还要跟同窗聚餐，饭后我会自行回府。”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那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我话音刚落，凤芝靠在陆修诚怀里笑的花枝乱颤，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陆修诚没让她失望，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开口拒绝：

“那地方人多嘈杂，不适合你，你早些回去罢。”

凤芝用手在陆修诚胸前画着圈，略带醋意的说：“郎君可真是心疼妹妹呢。”

陆修诚抓住凤芝的手，含笑问她：“怎么这就吃醋了，难道我平时不疼你吗？”

凤芝媚眼如丝：“我哪有什么身份去吃妹妹的醋，只是既然妹妹想去，不如就带她一同前往好了。”

就因为凤芝的一句话，陆修诚改了口：“这次有凤芝姑娘替你说话，我就勉为其难的带上你，你还不快些答谢人家。”

凤芝嘴上说着：“举手之劳罢了，哪里提的上一个谢字，郎君言重了。”

可见我行礼，一点也没拦着，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施舍我一般。

我觉得脸红的发烫，分不清是太阳晒的还是因为凤芝的眼神。

“哎呀，马车好像坐不下我们三人，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妹妹跟着马车一路走过去吧。”

凤芝语气中带着歉意，嘴角却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这有什么不能的。”陆修诚这话说的没有丝毫犹豫。

我还想开口争取一下，凤芝眉毛一挑：“怎么，妹妹难道不想去吗？”

“想，想去的。”

我知道多说无用，只好一路跟着马车走过去，时而还要小跑几步才能跟得上。

车里凤芝对陆修诚娇滴滴的说：“我们坐着马车，却让妹妹在外面走，怪让人于心不忍。”

陆修诚毫不在意：“只是一个乡野村妇罢了，哪里配跟凤芝姑娘坐一辆车，带她去吃饭已是极限。”

我听完以后，神情不由得有些落寞。

我本打算等陆修诚高中的那天，告诉他我并不是什么乡野村妇。

如今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个必要。

3.

到了地方，我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头发也凌乱不堪，在门口控制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气。

店里面果真又吵又乱，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想陆修诚果真没有骗我，心里不免有了些许安慰。

还没等我高兴太早，刚一落座，就听到陆修诚的好友在那开起玩笑：“陆兄往日都是带着小厮出门，怎么今日带了个丫鬟出来。”

另一人接着说道：“陆兄果真是家风良好，连丫鬟都能跟主人同桌进食。”

陆修诚没有反驳，众人看着我哄堂大笑。

凤芝跟着笑出了声：“楚兄可真是眼拙，这哪里是什么丫鬟，这是陆家的养女夕瑶姑娘。”

我突然意识到刚刚的话是在说我，慌忙起身，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修诚瞥了我一眼：“真是个没有规矩的，老实坐那，再给我丢人你就滚回府里。”

我低头小声说着好。

凤芝一舞完毕，众人纷纷为她鼓掌叫好。

回到座位时，凤芝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身上的香气萦绕，陆修诚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就没离开过。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断升温，有人打趣道：“依我看，陆兄今晚也不用回府了，不如在金榜题名前，先体验一下这春宵一刻的滋味。”

陆修诚也不推脱，众人立即起哄叫好。

凤芝娇羞掩面：“这话在妹妹面前可不敢乱说，谁人不知，夕瑶妹妹以后是要许配给修诚当夫人的。”

陆修诚语气不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给我当丫鬟都不配。”

有人随口说道：“陆兄定是瞧不上人家的出身，这要是个名门望族家的千金小姐，陆兄怕是一早就缠上去了。”

陆修诚听了指着我就说：“就她？还贵族千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说完，还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周围的笑声过于刺耳，让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扎的人手掌生疼。

我像是跌进了冰窖里，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4.

我受不住周围嘲讽的目光，起身要走，被凤芝拉住：“妹妹既然来了，干嘛急着走呢，不如让我们也欣赏一下妹妹的舞姿。”

“或者弹琴也可，妹妹好歹是陆府的养女，总不会连样拿手的才艺都没有吧。”

我还有些迟疑，不知就被谁用力从座位上推了出去，跌坐到地上，还撞到了上菜的小二，菜汤溅了我一身，浑身狼狈不已。

凤芝在一旁惊呼：“哎呀，妹妹怎么如此大意，快随我上去换件衣服。”

陆修诚嫌弃的看着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衣服脏就脏了，有什么好换的。”

“还不快点滚回去，等着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吗？”

动静闹得有些大，店内其他吃饭的客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

陆修诚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没等我起身，就把我一路拖到店外，用力朝地上一甩。

大街上人来人往都在看热闹。

“这是哪来的叫花子，没蹭上吃的，还被人扔出来了。”

“长的倒是有些标志，不知能不能带回家尝尝滋味如何。”

周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其中还有些污言秽语实在难以入耳。

陆修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被养在陆家，得了老夫人的喜欢，就能爬上我的床，一个下贱的丫头罢了，也敢对我痴心妄想。”

“不是的，修诚哥哥，其实我的身份是当朝……”

陆修诚打断我：“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这么叫我，听着就让人恶心，你想说你是当朝的公主吗？陛下若有你这样的女儿，简直是皇家之大不幸。”

“大白天的你就开始做梦了，还臆想自己是当朝公主，简直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你给我听清楚，哪怕你是公主，我宁可被五马分尸，也绝不会娶你这么个贱人。”

“哟，这不是陆公子吗？”

不知何时出现了大批的人马，把店前这块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陆修诚认出眼前的人是殿前伺候的双喜公公，慌忙作揖行礼：“竟然是公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恕罪。”

双喜微微一笑，急忙侧身躲开那行礼：“贵人在前，陆公子怎能给我行礼，先跪下拜见公主吧。”

陆修诚朝四周看了又看，才谨慎开口：“公公怕是在说笑吧，这周围哪有什么公主。”

双喜朝我走来：“公主殿下，时间到了，您也该回宫了。”

我扶着双喜的胳膊起身，冷眼看着陆修诚，陆修诚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刚刚跑出来看热闹的人，也都被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喊着“公主饶命”。

我神情冷漠，询问双喜：“不知刚刚陆公子所言，公公可都听清了？”

“公主放心，奴才听得一清二楚。”

陆修诚试图辩解：“公公明鉴，我刚刚说的只是些胡话罢了，当不得真的。”

陆修诚跪着爬了几步，想拉住双喜的衣角为自己求情，被双喜躲开。

“陆公子不必担心，刚刚你所言咱家自会一五一十的转禀陛下，其中真假自会有人定夺。”

“迎公主回宫……”

5.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皇宫，我内心不禁百感交集。

当初局势动荡，父皇将我隐藏身份寄养在外，为了护我周全，也为了斩断后顾之忧，如今父皇夺位成功，我也一跃变成了公主。

我好生梳洗了一番，又修养一晚，第二天才去给父皇请安。

我双膝跪地，对父皇行了大礼：“儿臣夕瑶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

父皇见到我很是高兴，亲自把我扶了起来，感慨道：

“这三年你受苦了，朕在宫内宫外都给你准备了寝宫，愿意在哪住看你自己，既然已经回宫，朕定不会让你再受什么委屈。”

“父皇，儿臣不觉得苦，当时那种情况，您还能顾及到我，已属不易。”

父皇拍拍我的肩膀，因为寄养的事情，他始终觉得对我有愧。

关于昨日之事，父皇开口道：“双喜都跟朕讲过了，这事朕定为你讨个公道。”

我立即磕头谢恩：“儿臣多谢父皇，只是父皇实在不必为此等小事操劳，儿臣自有定夺。”

父皇有些意外我的回答，转而问我：“当初选择去陆家，夕瑶可曾后悔？”

我心里苦笑一声，说不悔是假的，只是嘴上说着：“能用三年时间看清一个人，女儿不悔。”

父皇赞同的点点头，随后又说：“你若是对他还有想法，朕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跪在地上，身体挺的笔直：“身为父皇的女儿，我自当是拿得起放得下，不会为情所困。”

父皇欣慰的看着我：“好，不愧是朕的女儿。”

6.

回宫以后的生活，每天赏花喂鱼，比想象中还要惬意舒服。

陆修诚不负众望，一举夺得了科举状元，听闻骑马游街，好生风光。

我还在听宫女讲着外面的消息，有个小太监跑过来告诉我，父皇要见我。

进了后殿以后，父皇并不在，似是在前殿与人交谈，我只好耐心等待。

我并非有意想去偷听，奈何前面传来陆修诚的声音，不自觉的就上心了一些。

父皇提到了寄养的事情：“这几年陆府对夕瑶的养育之恩，朕感激不尽。”

陆修诚显得有些心虚，声音都在发抖：“微臣惶恐，能得公主青睐是陆家的荣幸。”

父皇爽朗一笑：“依朕看，陆状元不如来个双喜临门如何？朕的女儿与你也算是熟悉。”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紧，不知父皇这是作何打算。

陆修诚跪地，重重的磕了头：“启禀陛下，微臣早就心有所属，凤芝虽出身红尘，但一直洁身自好，微臣斗胆，恳请陛下为我们赐婚。”

父皇没有正面拒绝，只是若有所指的说：“状元得来不易，陆公子要多珍爱自己的羽毛，以后的路还长着了。”

陆修诚不敢再多言：“微臣明白。”

听到这，我已知晓了父皇把我叫来的用意。

无非就是为了让我对陆修诚彻底死心。

但是多年的感情，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