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03-10 11:42:09 字数:3455 作者:福炯炯

怀胎八月时,腹中突然一阵剧痛。

府内的御医和稳婆全无踪影。

贴身侍女从外面找来大夫,却被护卫拦在府外。

意识模糊间,我听到太子和御医的谈话。

「太子殿下,再不救治,怕是要一尸两命啊!」

「不急。」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秒,我就昏了过去。

侥幸诞下孩子后,却听到太子已经将男婴扔去乱葬岗。

心如死灰时,我将一枚金牌交给贴身侍女。

「拿着金牌,进宫找皇上!」

1

我侥幸没死。

醒来时,床榻旁守着的,是我的贴身侍女红菱。

「殿下呢?」

「小世子没能活下来,太子殿下在佛堂跪拜呢。」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到了佛堂。

凑近了,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太子殿下,太子妃诞下的是一名男婴,已扔去城郊乱葬岗,被野狗分食而亡。」

「恕奴才多言,那可是殿下的亲生骨肉,生下来的时候还有气呢,嫡长子身份尊贵,这,这……」

「怜儿温柔贤淑,又曾以命救我。太子妃之位不能给怜儿已是我一生之痛,若是再让阿芜诞下世子,你让怜儿怎么活下去?」

太子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命令道:

「之前的避子汤不好用,三天之内,制个新方子出来,让她再也生不出孩子才好。」

「做不到,就提头来见!」

佛堂内,御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传闻苗疆女自小尝百草,还有蛊虫护体,百毒不侵。之前的落子汤已经加大了剂量,再加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啊!」

「你给她喝了八个月的落子汤,都没能打掉孩子,最后还要让本宫亲自动手。再不加大剂量,是想让她给本宫再生几个孩子吗?」

「何况你也说了,苗疆女百毒不侵,西域的断肠香都奈何不了她,能出什么人命?」

断肠香?

原来胎儿提前发动是因为断肠香。

我站在门外,双手死死抠着门框。

木屑扎入指尖,血水混着泪水一起落下。

佛堂内,御医的声音磕磕绊绊。

「可身在皇家,子嗣最是重要,太子妃若是不能诞下一儿半女,这……」

「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苗疆女,能嫁给本宫,已是一朝登天。纵是一生无子,本宫也会金枝玉叶地养着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御医见状也不再劝,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我苦涩地笑了笑。

笑自己傻。

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我一人的执念。

他心中念着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沈雪怜。

事已至此,我只想向皇上请一道和离书。

此后,他宇文恪继续做他的天家子,我则做回我的苗疆女。

2

屋内脚步声响起,我擦干眼泪,狼狈地跑开。

可刚刚生产后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没跑两步,便摔倒在地。

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

宇文恪看见是我,大步跑了过来,满眼的担心。

「阿芜,你身体还虚弱,怎么跑出来了?」

我被宇文恪紧紧揽在怀里。

他胸前的温度滚烫,可我只觉寒冷入骨。

我伸手隔开一点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们的孩子呢?」

宇文恪的眼睛眨了几下,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没回答,放柔了声音安慰我。

「不哭了,阿芜,孩子还会再有的。」

还会再有吗?

我不敢再问下去,只是不住地落泪。

宇文恪温柔地吻掉我脸上的泪,眼神中是和我一样的哀伤。

「阿芜乖,别哭了,好不好?看见你哭,我心都在疼。」

宇文恪满眼柔情,对着我声声说着情话。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在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残酷话语,是不是都是假的。

可看着身后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赵御医,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原来,这三年来,宇文恪温柔怜惜是假,狠戾无情才是真。

想到刚刚佛堂里的一字一句,想到我的孩子被宇文恪扔去乱葬岗,被野狗分食,我禁不住浑身都在发抖。

最后,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

宇文恪守在我的床榻前,温润的大手一下一下轻拍着我。

见我睁眼,面上一喜,随即又沉了下来。

「阿芜,你终于醒了?」

「你现在身体还虚弱,再不能乱跑了。哪里不舒服要跟我说,御医一直在门外守着呢。」

我摇头不语,只是伸手抚上他的脸。

宇文恪的眉眼难掩憔悴,似是担心极了我。

可如今的我既已知道一切,心中也只余苦涩。

「我没事,你也休息一会,别守着我了。」

宇文恪拉过我的手,安慰般地笑了笑。

「我不累,别担心我。再睡一会好不好?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俯身重新将被子掖好,可还不等起身,人便晕倒在了床榻上。

苗疆的迷香,无色无味,几息之间便能让人昏睡。

我看着宇文恪的脸,不自觉想到以前的点点滴滴。

三年前,皇宫百花宴,圣上亲自为我俩赐婚。

我以为宇文恪会拒绝。

不想,他竟说心仪我许久。

洞房花烛日,宇文恪向我许诺,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红着脸,将整个身心都交与他。

这三年来,他对我更是尽心呵护,满城贵女都说我命好。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我满心满眼期待腹中孩子出生时,宇文恪却在想着如何堕掉他的亲生骨肉。

从始至终,他心里都只有沈雪怜一人。

既如此,又为何要娶我?

3

我擦掉苦涩的泪水,不再去想过往种种,避开府中人,独自来到了城郊乱葬岗。

天黑如墨,鬼火飘荡。

我举着一盏灯笼,小心地往里走。

直到看到那个格格不入的金丝棉被时,再也承受不住,直接跪倒在地。

棉被上面血迹凌乱。

旁边还有些破碎的尸块,被野狗啃噬得早已辨不清形状。

我嚎啕大哭。

双手颤抖地抚上我的小腹。

就在昨天,我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跳动。

这是我怀了八个月的孩子啊。

可今天,就成了乱葬岗的碎尸。

我把被子和旁边的尸块小心收好,带回了太子府,放在佛堂祷告。

宇文恪也一直陪在我身边。

只是,我知道,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否则,他一眼便能看到那香案上放着的,是他亲生骨肉的尸体。

不过一天时间,宇文恪便坐不住了。

还说怕我心思郁结,叫了个人陪我解闷。

我被他拉出佛堂,却看到沈雪怜迎面款款走来。

宇文恪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爱意浓得都要溢出来了。

我不愿再看,挥手关上了大门,退回了佛堂。

可不想,沈雪怜却突然闯了进来,将我孩子的尸骨扬了一地,又抬腿将我踹翻在地。

她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我疼得冷汗直流。

沈雪怜却扬起嘴角,笑得漫不经心。

「孟芜,你把那个小贱种从乱葬岗捡回来了啊?」

「那又怎么样?你是没看到,三五只野狗闻着味就跑了过来,吃得可欢了呢。」

我挣扎着要爬起身,可沈雪怜脚上用力,狠狠碾压着我的肚子。

我红着眼,蜷缩着身子,疼得不住打颤。

「你以为你是谁?还恬不知耻地要给恪哥哥生孩子。」

「宇文恪真正爱的人是我,三年前是,三年后也一样。不管你生几个孩子,你肚子里的小贱种都只会有一个结局,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很快,你就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沈雪怜说话间,挑衅地踢走脚边的几个尸块。

我浑身都在发抖,忍无可忍地扑向她,可她却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打向自己的脸。

指甲在她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红痕,落下几滴血珠。

沈雪怜惊恐地大叫起来。

宇文恪闻声赶来,看到沈雪怜脸上的伤口,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曾经柔情的眼睛中满是遏不住的怒意。

「孟芜,你疯了?」

「怜儿不忍你丧子之痛,好心过来宽慰你,你这是干什么?」

还不等我说什么,沈雪怜就哭着攀上宇文恪的肩。

「你别怪阿芜姐姐,姐姐只是心情不好,才会一时没注意分寸。何况我身份低微,这点小伤不妨事的……」

沈雪怜边说边哭,我见犹怜。

宇文恪见此情景,眉目皱得更深了。

「给怜儿道歉!」

我擦掉嘴角的血,撑着身子走近。

「我道什么歉?宇文恪,你自己说,我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出生后就是死胎吗?他的尸体现下又在何处?」

「宇文恪,该道歉的,难道不是你吗?」

4

宇文恪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厉声呵道:

「你孕期乱跑,胎儿提前发动,月份不够,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是死胎。你自己没护住孩子,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孟芜,别让我说第三遍,给怜儿道歉!」

我嘲讽地笑出了声。

如今的我面容狼狈,嘴角和下身都在不住地流血,可他眼里却只能看到那个沈雪怜。

甚至,还要让我去给她道歉。

我想问问宇文恪,这三年来,对我可曾有一分真心?

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我拔出发间的簪子,恨恨地看着沈雪怜。

她吓得缩进宇文恪怀中,宇文恪不满地抿着唇。

可转瞬,就慌张地瞪大了双眼。

「阿芜!」

我把手中的簪子转了方向,将自己这一张脸划得凌乱,血水很快就一条条流下来。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跪地说道:

「殿下,太子妃孟芜容貌有损,德行有亏,自请休书一封,从此各安天命,互不相扰。」

宇文恪既然一心想娶沈雪怜,我退出,成全他就是。

可我没想到,宇文恪的脸色却骤然变得惨白。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沈雪怜,抖着嘴喃喃叫着我的名字。

我不明白宇文恪的心思。

我只知道,我被软禁在了卧房。

府中的御医为我上药之时,特意说道,这是太子亲自去皇宫为我求的药,叫我别担心脸上的伤。

一张脸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担心的,是被沈雪怜扔了一地的,我的亲生骨肉。

我叫红菱去佛堂把我的孩子带回来,可红菱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是沈雪怜说,说血迹污秽,恐脏了佛堂,太子殿下便亲自叫人,叫人烧了……」

红菱红着眼睛,磕磕绊绊地说完这番话。

我的心已经痛到麻木,撑着身子从妆奁的最底层拿出一枚金牌。

「红菱,拿着金牌,进宫去找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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