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三个女人还在运气。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翠仙家的院墙外却早就围满了人。

“大喇叭”刘婶踮着脚，嘴里的旱烟杆都快戳到墙里去了：

“啧啧，我说今儿吃了午饭小林子咋不出门呢，敢情是憋着这出！”

“可不是嘛！”王寡妇扒着墙头直晃悠，花头巾差点掉下来，

“我早就说过，小翠仙那小娘们儿，整天价穿得花枝招展的，指定不安生！”

“听说啊，”李二娘拄着拐杖挤到前排，故意压低声音又生怕别人听不见，“他俩在大棚里那会儿，就有点不对劲儿……”

话没说完，一群老娘们儿笑得前仰后合，口水星子喷得墙根下的蚂蚁都迷了路。

“大喇叭”索性旁若无人地往门槛上一坐，腮帮子扯到耳根儿，

“刚才我可瞅见了，小翠仙直接把人家给亲上了！”

“啥？”旁边的老李头瞪圆了眼睛，“亲哪儿了？”

“亲嘴儿呗！还能亲哪？”刘婶一拍大腿，“我二姨夫他三舅妈家的狗都能在门口闻出味儿来。”

“他家那狗怕不是饿疯了吧？”老李头嗤笑一声。

“你懂个屁！”刘婶白了他一眼，

“我跟你说，这事儿村里村外可都知道了，连村东头张瘸子都说‘这年头驻村干部比电视剧里的男角还会演’。”

几个大妈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一群下完蛋的母鸡。

一阵风吹过，院墙外那帮扒墙根长舌妇的话，早就顺着门帘缝钻进屋里。

“我就说嘛，这孤男寡女住一个院儿，干柴烈火的能不出事儿？”

“昨儿晚上冲三回澡？啧啧啧，那得多少火可泻呐！今儿个可好，大白天的就整炕上去了，还‘擦汗’？哄鬼呢！”

“小翠仙那手摸哪了？那背心撩的……哎哟我的老天爷，那身板儿……”

“可不咋地！老刘家二小子昨儿黑天趴墙头可瞅真亮儿的，说西屋灯亮到后半夜，那动静儿……啧啧，跟猫叫春似的！”

“要我说啊，这大学生干部，看着人模狗样，骨子里骚性着呢！专挑小翠仙这号寡妇下手，好拿捏！”

墙根底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又兴奋的哄笑，嗡嗡的像一群沾了粪的苍蝇，更夹杂着不堪的揣测。

“哎，你们说叶村医和田技术员刚才撞见啥了？那小脸儿白的哟！”

“还能是啥？指定是撞破好事儿了呗！叶蓁蓁那话咋说的？‘深入’，哈哈哈，这词儿用的，绝了！”

“田技术员那城里姑娘，哪见过这场面？吓傻了吧？啧啧，可怜见儿的……”

叶蓁蓁站在炕边，冷着脸收拾针管。

之前，挨家统计西红柿时就隐约听到些风言风语，只当是村妇嚼舌，没想到竟如此恶毒下作！

听到“深入”俩字被外面嚼得变了味，手指猛地收紧，差点把空安瓿瓶捏碎。

她那双总是冷静的眼里，此刻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一种被冒犯的怒火。

再联想到刚才炕上那一幕，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叶蓁蓁冲出院门，大吼一声，“够了！”

她傲人的胸脯气得直颤，“你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在这儿瞎编排人！”

刘婶把烟袋锅子往墙上一磕，扬起下巴：

“哎呀妈呀！我的大村医，我们老百姓说两句闲话还犯法了？你咋不问问你相好的干了啥好事？”

“你！”叶蓁蓁抄起墙角的扫帚就要打人，被一个看热闹的街坊抱住：

“蓁蓁，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王寡妇突然拍着大腿嚎起来：“大伙儿都看见没？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墙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啧啧”声，活像一群炸了窝的老母鸡。

屋里，田晓禾红着眼眶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鞋尖上沾的一点泥巴，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

她耳朵根红得发烫，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像针一样直锥她的心。

良好家境下的矜持和教养，让这位骄傲的女孩，对眼前赤裸裸的桃色窥探，感到极度的羞耻和厌恶。

她和叶蓁蓁一路上听到的，那些关于林深和小翠仙的闲话，心里还存着一丝怀疑，觉得或许是村民夸大。

可刚才……小翠仙那姿势，林深那撩起的背心……铁证如山！

——林深这混蛋，跟小翠仙到底有没有事？

没有？

那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传言？

又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总是她？

一股强烈的失望和某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来，让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疏离，对小翠仙说：

“翠仙姐，西红柿品种统计完了，后续土壤改良数据我回去也能分析。我……我还是搬去叶医生那边住吧，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话里的潜台词清晰得刺耳——这地方，这关系，太脏，太乱，她田晓禾不奉陪！

小翠仙正臊得满脸通红，绞着衣角的手指已经泛白。

一听田晓禾这话，委屈、愤怒、百口莫辩的憋屈一股脑涌上来，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

可看着田晓禾那明显写着“我不信你”的侧脸，再瞄了眼走回来时叶蓁蓁那冰冷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化成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哽咽：

“妹子你这说的啥话！我和小林子清清白白……

就在这时，炕上传来一声虚弱的疑问。

“你……你们吵……吵什么？”

林深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院子里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喧闹和屋里压抑紧绷的气氛，像冰水一样瞬间激得他清醒了大半。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一阵眩晕又让他晃了晃。

“别动！”

刚进屋的叶蓁蓁冷喝一声，手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随即又像被烫到似的飞快松开，仿佛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深没理会她的冷硬，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

他靠着炕沿坐稳，目光扫过眼圈通红的小翠仙，又看向一脸疏离、甚至带着点鄙夷的田晓禾，最后落在叶蓁蓁那紧绷的下颌线上。

他侧耳听了听院墙外那越发不堪的议论，心里顿时明镜一般：

原来如此，这分明是赵大彪的损招——搞臭自己的名声！

而且见效神速，直接瓦解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红宝石”核心团队。

一股急火攻心，他猛地咳嗽起来，牵扯得额头隐隐作痛。

“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晕了一觉，天就塌了？”

林深喘着气，声音沙哑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