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叶蓁蓁猛地转身，赤红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剜向司机，她举着手中的iPhone4，屏幕几乎要怼到对方脸上，

“你当我们瞎吗？你占着内道明显是要撞他，我都拍下来了。还有你的脸，你的车牌，这是谋杀！”

听到拍到了证据，鸭舌帽司机漠然的眼神终于波动了一下。

他脸色一抖，声音沉了下来：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他刹车失灵，自己失控撞下去的，关我屁事？谁看见了？有证据吗？就凭你那张破照片？”

他语气带着威胁，高大的身躯往前逼近一步。

田晓禾吓得往后一缩。

叶蓁蓁却像被激怒的母豹，寸步不让，她迅速将手机塞进白大褂下的牛仔裤后袋，眼神锐利如刀：

“证据？悬崖下面就是证据。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最好祈祷林深没事，否则，你就是杀人凶手！”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救援点或下崖路径。

她看到了捷达失控时，在崖壁和地面上留下的巨大摩擦痕迹，看到了被撞断的崖边树木，心沉到了谷底——这么高掉下去，生还几率……

“报警？”鸭舌帽司机冷笑一声，似乎觉得荒唐，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警察爬上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不再理会这两个在他看来“不知死活”的女人，转身就想去拉运煤车的车门，显然是想尽早离开现场。

“你不准走！”叶蓁蓁厉声喝道，下意识地上前阻拦。

“怎么？”

鸭舌帽猛地回转身，脸上的横肉一抖。

他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射出凶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恶狠狠地钉在叶蓁蓁脸上：

“就凭你俩，敢他妈的跟老子这么说话？”

他巨大的身躯向前一步，带着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和汗臭的压迫感，像座移动的铁塔，横亘在两个弱小的女孩面前。

一边说，一边把粗糙的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若不是急于脱身，眼前的两个漂亮妞，可不能就这么便宜地走掉。

田晓禾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连忙死死拉住叶蓁蓁的胳膊往后拽，声音带着哭腔：

“蓁蓁姐，算了，咱们……咱们还是想办法先救人要紧啊！”

她的话里，带着真切的恐惧和无奈。

在这荒山野岭，面对这样一个明显带着亡命徒气息的凶悍司机，她们两个加起来，恐怕连人家一条粗胳膊都拧不过，更别提拦住这辆庞然大物了。

叶蓁蓁胸脯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和不甘。

她死死盯着鸭舌帽那张冷漠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牢牢记住了他的五官。

理智告诉她，田晓禾是对的，跟这种人硬碰硬，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可眼睁睁看着凶手就在眼前逍遥法外，林深生死不明……

叶蓁蓁的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就在她犹豫的刹那，鸭舌帽显然也没心思跟她们纠缠。

他的“活儿”干完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脱身。

至于那个苹果手机拍的照片？

车牌是套的，脸……干完这一票他就远走高飞了，随她们怎么查。

远处似乎隐隐传来了汽车喇叭声，不能再耽搁了。

“哼！”

鸭舌帽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有本事，你俩连摩托一起躺在我车轱辘下面，看我敢不敢轧过去。”

说完，他不再废话，转身猛地拉开沉重的车门，庞大的身躯挤进驾驶室。

“砰”的一声关门，巨大的柴油发动机发出一声咆哮，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烈呛人的黑烟。

沉重的大卡车像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碾过满地的碎石尘土，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只留下漫天呛人的灰尘。

“混蛋！王八蛋！”

叶蓁蓁气得浑身发抖，冲着远去的车尾灯狠狠啐了一口，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巨大的无力感和对林深深深的担忧瞬间将她淹没。

“蓁蓁姐，别管他了。快，快救林深哥啊！”

田晓禾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扑到悬崖边，徒劳地向下张望。

深谷幽暗，只有风声呜咽，哪里还有半点捷达车的影子？

“林深哥……呜呜……你在哪儿啊……”

叶蓁蓁猛地抹了一把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愤怒和悲伤的时候。

救人，必须争分夺秒。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般扫向盘山道。

一辆沾满泥点的蓝色农用三轮车正“突突突”地慢悠悠爬坡而来，后面还跟着一辆拉化肥的轻卡。

“停车，快停车！”

叶蓁蓁像疯了一样冲到路中间，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地大喊：

“救命啊！有人掉悬崖下面了，需要绳子，有没有绳子？”

开三轮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农，被叶蓁蓁这不要命的架势吓了一跳。

赶紧捏闸停下，探出头：“咋地啦闺女？出啥事了？”

后面轻卡司机也停了车，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实汉子，跳下车问：

“掉下去了？谁掉下去了？”

“我们林干部，驻双林沟村的干部林深。他的车被刚才那辆黑煤车给逼下去了。”

叶蓁蓁语速极快，带着哭腔，但条理清晰，

“就在下面，求求你们！有没有粗绳子？越长越好，人可能还活着，得下去救人！”

“啥？林干部掉下去了？”

老农一听，脸色大变，“就是那个帮大伙弄大棚、收材料的林干部？哎呀我的天老爷啊！”

他二话不说，立刻跳下车斗，手忙脚乱地在车厢里翻找起来，

“绳子……俺找找……俺记得拉猪的时候带了捆猪的粗麻绳……”

轻卡司机反应更快，他冲到车厢后面，麻利地解开帆布绳，拖出一大捆用于固定货物的、小拇指粗细的尼龙绳，足有几十米长。

“大妹子，用这个，这个结实。”

“太好了！谢谢，谢谢大哥！”

叶蓁蓁眼泪又涌了出来，是感激的泪。

她一把接过那捆沉甸甸的尼龙绳，对田晓禾喊道：

“晓禾，快，把绳子一头系在那棵最粗的树上。打死结，多绕几圈！”

“哎！”田晓禾立刻抹干眼泪，用尽全身力气拖过绳子，奔向崖边一棵碗口粗的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