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点啥？还是老规矩？先来俩鸽子，肥瘦相间的？”

老板娘熟络地问林深。

“对，烤得干巴点，香！再整两瓶大绿棒子，来盘毛豆花生，一碟老虎菜，再加俩烤饼。”

林深安排得干脆利落。

“好嘞，这就来。”老板娘是个爽利的东北大姐，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在叶蓁蓁身上飞快地溜了一圈，带着了然的笑意，“这姑娘，真俊！”

转身麻利地安排去了。

叶蓁蓁被老板娘直白的夸赞弄得脸颊微热，瞥了眼林深，低下了头。

头顶的老式吊扇“嗡嗡”地转着，送来阵阵裹挟着烤肉香气的热风。

桌面油腻发亮，映着顶棚昏黄的灯泡光。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叶蓁蓁抽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筷子和自己面前的桌面，动作轻柔。

林深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颜色浓重的免费大麦茶，推了一杯到她面前。

“这地方…挺热闹。”叶蓁蓁打破沉默，声音在喧闹的背景音里显得有些轻。

“嗯，味儿正，开了十几年了，街坊邻居都认这儿。”

林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周围大快朵颐、高声谈笑的食客，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似乎也在这充满烟火气的氛围里松弛了一丝，

“别看环境一般，鸽子烤得是真地道，外焦里嫩，腌得也入味。你待会儿尝尝。”

很快，烤得焦黄油亮、滋滋冒着热气的鸽子、金黄的烤饼和一盘翠绿爽脆的老虎菜端了上来。

鸽子烤得表皮酥脆，浓郁的香料气味直冲鼻子。

冰凉的啤酒瓶壁瞬间凝起一层水雾。

林深熟练地用筷子撬开两瓶啤酒的盖子，白色的泡沫顺着墨绿色的瓶身往下淌。

他递给叶蓁蓁一瓶，自己拿起一瓶，“今天…辛苦你了，蓁蓁姐。”

“辛苦啥？我啥也没干。”叶蓁蓁接过瓶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缩。

两瓶啤酒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仰头喝了一小口，冰爽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燥热，也似乎冲淡了些许矜持。

林深灌了一口入喉，停了一下，任爽利的感觉在身体蔓延。

无意中，他瞥见对面的叶蓁蓁含着瓶口吞吐的动作，眼底一热，连忙收回眼神，接连猛灌了两口。

叶蓁蓁没察觉到林深的眼神，更不知道他心里的联想。

放下酒瓶，她选择将酒倒进杯子里，慢慢喝。

用瓶直接吹，很容易上头。

林深也如法操作，这样可以避免自己再次走神联想。

“来，蓁蓁姐，尝尝！”他拿起一只鸽子递给叶蓁蓁。

叶蓁蓁接过，小心地吹了吹，撕下一小块胸脯肉放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嗯！真香！外焦里嫩，味儿也足！你这地方找得不错！”

她由衷地赞道，拿起玻璃酒杯，

“走一个，庆祝林大书记沉冤得雪，乌云散尽！”

“必须走一个，”林深笑着端起杯，“更得感谢蓁蓁姐的照顾！”

两人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冰凉的啤酒再次入口，带着微微的苦涩，随即是麦芽的清香和回甘，冲刷掉喉间的燥热，也冲淡了下午那场谈话带来的紧绷感。

几口肉下肚，几杯酒润喉，气氛自然而然地热络起来。

叶蓁蓁用筷子尖拨弄着盘子里的毛豆，装作不经意地问：

“哎，林书记，我看黄书记对你……那不是一般的看重啊！今天这阵仗，啧啧……”

她抬眼，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

“你俩以前……认识？还是……有啥亲戚关系？”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能这么雷厉风行给你撑腰，调动纪委、公安联合调查，这可不是一般领导对普通驻村干部的态度。”

林深正拿起一块鸽子翅膀，闻言动作顿住了。

他抬眼看向叶蓁蓁，

她正托着腮，眼睛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显然对这个问题极其认真。

他犹豫了一下。

这涉及到苏晴部长，也牵扯到黄展妍书记的私人关系，按理说应该保密。

但眼前的人是叶蓁蓁，是在最危急关头救了他命的人，

而且下午在县委办，她显然也猜到了事情不简单。

他放下鸽翅，拿起啤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也替叶蓁蓁的杯子续满。

啤酒泡沫在杯口堆起小小的一圈。

他轻轻晃着杯子，看着那些泡沫破灭又生出，似乎在组织语言。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也真没啥特别关系。”

林深的声音不高，努力斟酌着，

“其实……我是说，跟黄书记本人关系不大。根儿上，是另一个人。”

“谁？”叶蓁蓁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道。

一股熟悉的茉莉馨香，在她胸口猛地灌出，混着头顶淡淡的来苏水味儿，直冲林深的鼻腔，沁入肺腑。

因为急于知道详情，一贯谨慎的叶蓁蓁，忘记了遮掩。

不知何时解开两粒扣子的浅蓝色棉质衬衣领口，开得有点大。

一抹淡粉色的bra形状，伴着两弧月牙白，猛地撞进林深的眼底。

就像照相机曝光的底片，顽固地留在了记忆深处，许久都挥之不去。

林深心下一慌，目光也只停留了一瞬，就迅速移开，不使叶蓁蓁发现心中有了底片。

他强忍着内心的悸动，看向叶蓁蓁身后不远的位置，努力控制着不使自己的声音颤抖，清晰地缓慢地说：

“省委组织部，苏晴部长。”

叶蓁蓁不知有没有意识得自己的走光，见林深的眼神旁移，就快速回头看了一眼。

在确信林深的目光漫无目的后，回过头来，眼睛睁大，死死盯着林深的眼睛，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省委组织部长！

这职位的分量，对于一个村医来说，如同高山仰止！

她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难以置信：

“苏……苏部长？你……你怎么会……”

“就是我来双林沟村的那天，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已经连下了好几天，”

林深抿了口啤酒，语气尽量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当时，我开着镇里那辆破捷达，经过七道弯时，突然一个电线杆子横在路中间，我急忙来了个急刹车。还好，车子将将停住，可跟在后面的一辆帕萨特，却直接撞上崖壁，悬在悬崖边上。”

叶蓁蓁听得屏住了呼吸，手里的毛豆都忘了剥。

“我当时也没多想，赶紧连滚带爬地下车去救人。车里就一个人，是个女的，被卡在驾驶座那儿，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人已经昏过去了。”

林深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眉头微微蹙起，“我刚解开她的安全带，车子一滑，就掉下悬崖。”

“我扯住她的衣服，但太滑，她让我松手，说我撑不住的，我不肯，结果，我俩一起掉下悬崖。”

“啊……”叶蓁蓁紧张地捂着嘴发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