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留在乡下二十年的父母突然在大学毕业后把我接回家。

一到家，我妈就拉着我去申请AA制家庭。

“以后你的收入要分三份，分三分之一给我，再分三分之一给你爸，这样才公平！”

我一头雾水，我爸却在旁边附和：

“爸妈生你不容易，你可要好好报答我们！”

填表时，他们甚至勾选了我从出生起的所有花销，全部AA。

我冷笑。

生我的是他们，养育之恩和他们可是毫无关系。

等到AA制家庭申请真的办理成功后，他们却后悔了。

1

正临周末，我总算不用再忙于工作。

按照往常一样，我从医院回来，把一兜子的药品收好，然后坐下喘口气。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我一脸问号，外面还下着雨，我又没有什么朋友，谁会来找我。

迟疑的一会，，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切，好似要催命一般。

我皱眉，拉开了门。

是从我出生起，就把我扔在乡下的父母。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挤开我，径直闯进了屋里。

“这鬼天气，闷热的要死！”我爸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扯着衣领扇风。

“空调呢？赶紧打开，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妈已经径直钻进了厨房，拉开冰箱门翻了半天，不满地嚷嚷起来：

“这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你就不知道提前准备点吃的？真是白养你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理所当然的样子，目光落在地板上。

他们穿着沾满泥水的鞋，在光洁的地板上踩出一串歪歪扭扭的泥印，像一道丑陋的疤。

“你愣着干什么？”我爸瞪了我一眼。

“快去楼下超市买点菜，中午得吃点好的，买条鱼回来，再弄只鸡，我们也沾沾你的光。”

我妈从厨房出来，接过话头：

“对，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们坐了半天车，早就饿了。”

“你这条命都是我们给的，要是没有我们，你哪有现在的生活，真是不懂得孝顺父母！”

2.

地板上的泥印蜿蜒到厨房门口，冰箱门半敞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东倒西歪。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把冰箱门重重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妈像是没听见，掏出手机点开语音，声音调得极大，震得人耳朵发疼。

是弟弟的声音，声音里透着贪婪：“妈，我同学都买了最新款的限量球鞋，要四万多呢，你跟爸给我买呗。”

“妈当然知道！”

我妈对着手机笑得满脸褶子，眼睛却瞟着我。

“我跟你爸这不就在你姐家嘛，你姐现在出息了，挣大钱了，肯定得给你买啊，放心等着吧。”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无波：“我没钱，一分都没有。”

爸妈先是一愣，然后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瞬间站起。

“你说什么？”我爸指着我鼻子骂。

“你当我们老糊涂了？隔壁老王家的小子跟你在一个公司，人家说你进的是总部，月薪最少一万！钱呢？被你挥霍光了？”

我妈也跟着跳脚：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出来，你倒好，自己把钱都挥霍了，连亲弟弟都不管了！”

“我看你就是在外面乱搞，把钱都花在些不三不四的人身上了！”

“我都说了没钱。”

我垂下眼，掩住眸底的疲惫。

我的账户是真的没有多余的钱了。

“你长这么大，要不是我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你能有这条命吗？”

这时，电视上忽然蹦出了一则广告。

【您还在为分配不均而烦恼吗？】

电视里，甜美的电子音回荡在屋内，

【全新AA系统，为您解决一切纠纷！只要绑定，绑定人之间的所有都将自动实现AA】

【绑定之后，强行家庭AA制，不可解绑退回，实现真正的公平！】

我妈听了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

“快看！现在的东西真是高科技，就是为了防止儿女不养老啊！正好，我们明天就去办！”

“你的工资分三份，你一份，我一份，你爸一份，这样才公平！你总不能光自己拿着钱享受。”

“防止以后有人想做啃老族，该尽的义务一分不能少！”我爸阴阳怪气的附和道。

话音刚落，两人摔门而去，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晃。

我看着紧闭的门，轻轻笑了一声。

3.

【请问三位是否确认绑定AA系统？一旦绑定，除非死亡，终身不可解除。】工作人员的声音平稳无波。

“确认确认！”我妈抢在我前面喊，手都快戳到屏幕上，脸上堆着笑。

“赶紧的，别耽误功夫！”说着她指着条款里的细则冲工作人员喊。

填写信息时，我的余光瞥见我妈勾选了从出生日算起的全部选项。

我心中讥讽，还真是贪心。

现在的工资不够，连我一生得到的所有东西都要AA。

好，我的好父母，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好女儿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了。

我假装没看到我妈的小算计。

交表时，爸妈得意的眼神掩盖不住，仿佛已经看见日后坐着收钱的样子了。

绑定过程比想象的快。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悬浮着一块淡蓝色的赛博面板，边缘泛着微光，绑定人信息、条款细则一目了然。

“成了成了！”我妈盯着面板上的“绑定成功”四个字，眼睛亮得惊人。

她一把拽住我爸的胳膊就往外走，脚下像踩了风火轮。

“快回去！耀祖还在家等着呢，得赶紧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对对对，这孩子昨天还念叨想吃红烧排骨，今晚就给他做！让他也高兴高兴！”我爸也跟着乐呵。

我妈回头扫了我一眼，嘴角扬着藏不住的得意，又转回去跟我爸嘀咕：

“等她工资一到账，先给耀祖买那双他看中的运动鞋，剩下的再添台洗衣机，没想到生这赔钱货还有回钱的一天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我的工资已经变成了他们手里随意支配的钞票。

他们急匆匆地往外走，连句道别都没有，背影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我慢悠悠跟在后面没作声，仿佛任人搓扁揉圆的面团。

看着他们急切的背影，我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急什么，好戏才刚要开场呢。

4.

回家后，我坐在桌前，指尖划过手机银行的界面。

余额数字少得可怜。

扣除这个月的检查费和药钱后，几乎所剩无几。

手机响了一声，是家庭群的消息。

我点开，是我妈发的语音，她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要从字缝里溢出来。

“招娣啊，我跟你爸算了笔账。你十八岁就自己挣钱了，这么一来，你还欠着我们好几万呢！”

“你这几年也没少赚钱，都有我们的一份啊！”

后面跟着我爸发的一个点头的表情包，透着股拿捏住我的得意。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又震了一下。

工资到账了，一万块，数字在屏幕上闪了闪。

几乎是同时，眼前的系统面板跳了一下：

【自动AA5000元，已转入林某、张某账户】。

紧接着，又一条提示弹出：

【检测到绑定人林某、张某今日收入共计2000元，根据AA制规则，自动平分至各绑定人账户】。

手机短信提示音连响两声，先是扣除5000元的通知，紧接着，两条1000元的进账信息弹了出来。

我看着余额里多出来的钱，挑了挑眉。

电话几乎是立刻打了进来，我爸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

“招娣，我们刚收到你那500块了，可我们俩的退休金怎么转到你账户上了？”

我还没开口，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就在听筒里响起：

【AA制家庭规则：所有绑定成员的收入均需按人数平均分配，包括工资，劳务报酬等各类收入。】

“什么？我们的钱也要分她？”我妈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不满，“这什么规矩？”

但不满只持续了一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的私语。

很快，我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嗨，没事没事，系统说得对，AA嘛，就该这样，这样公平。”

我妈抢过手机，“我们俩A你的退休工资，你自己买点好吃的吧，还是要养好身体，努力工作呀！”

我冷笑一声，他们当然高兴了。

我的工资比他么俩退休金加一起都要多，这样A下来，他们稳赚不赔。

他们在电话那头你一言我一语，说以后能给林耀祖买更多好东西，说自己终于能享清福了，完全没注意到我这边一直没说话。

我握着手机，听着他们兴奋的规划，非但没生气，反而轻轻笑出了声。

因为我注意到，心脏处那股熟悉的、沉闷的疼痛，在这一刻减轻了不少。

“你们高兴就好。”我轻声说。

“还是我女儿孝顺”我妈抢过电话，声音亮得刺耳，“以后……”

话说到一半，突然变成一声短促的惊呼。

听筒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我爸慌乱的叫喊：“老婆子！老婆子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