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联姻对象结婚那天，他放出去的金丝雀在屋外淋着雨哭喊。

“说好要陪我一辈子的，季云深你负了我！你会遭报应的！”

我体贴地递过手帕。

“婚礼还要继续么？”

男人沉默三秒后，牵住我的手。

“自然，我说过要给她自由。”

五年后我陪着他参加宴会，赫然发现分公司的女领导是当年的金丝雀。

季云深罕见地没控制住表情，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握住。

女人走近，凑在他耳畔呢喃。

“季云深，当初你赶我走，用66万分手费打发我时，有想过今天会在这碰到我么？”

男人捏紧拳头，眼底的情绪差点没压住。

我一愣，瞬间明白当年家庭账单里那笔没有备注的66万是给了谁。

当晚，季云深第一次夜不归宿。

我抚摸着小腹半晌，决定成全他们，抬手给季云深发去消息。

【记得抽空离个婚。】

1

隔天晌午，季云深才回了家。

一开门，阴雨天的水雾裹挟着他身上的味道传了过来。

是股廉价的连锁酒店沐浴露味。

看来昨晚他果然是等不及了。

“…我还以为你出去逛街了呢。给，经过你常逛的那家店，顺手把你上次说喜欢的那款包买下来了。”

男人很快整理好表情，把手里的袋子递到我手边。

低头看了眼，确实是上次我和他提了一嘴的那款。

我扬起抹笑，却没有接。

“往日里不都是你惹我生气了才愿意给我买包么？怎么，又犯什么错了。”

季云深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僵硬的很，

偏偏还勉强挤出来个笑。

“…哪有，就是恰好经过而已。老公给老婆买包，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如果他昨天没见到俞时念，如果他向来整洁的领口没有被胡乱扣错，我还勉强能信上几分。

可男人的表演，实在拙劣。

何况他的好兄弟昨晚早已将他出卖。

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宴会回来时，季云深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我犹豫是否要再打时，发现他朋友，也就是陈哥发了条朋友圈。

“白月光的杀伤力，是时隔五年依旧能让某人打破所有原则。好兄弟，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配图是在昏暗的酒吧。

季云深和俞时念隔着几个人的位置，眼神却直直看向彼此。

他旁边摆了几个喝光了的酒瓶。

可季云深和我说，自己酒精过敏。

就连我们结婚时娘家亲戚敬酒，他也堂而皇之用橙汁代替。

第一条评论是他那几个兄弟之一。

“赶紧删了，你忘记屏蔽嫂子了！”

再一刷新，动态消失。

心头说不上的沉闷，连带着雨夜的粘腻，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五年前，我和季云深是被父母强硬安排结婚的。

我们都反抗过，但都以失败告终。

季云深父母知道他在外头养了俞时念后，以死相逼让他赶走女人。

据说离开时，两人哭的几乎昏厥。

若我不是他的妻子，还真要感叹下他们可歌可泣的爱情。

可惜就在昨天，我还以为这五年，我们的感情挺不错。

他先打破僵局，我们花了半年时间环游世界。关系也从陌生人，朋友，一步步成了夫妻。

甚至朋友笑称，我们算是先婚后爱。

可俞时念的出现，让我从假象中彻底清醒。

原以为我们还会见面，但没想到，是她主动找到我的。

“叶小姐，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一件事。”

女人不再是五年前我记忆里的柔弱菟丝花，一身得体的职场穿搭更显干练。

“城西那块地皮，我要了。”

我猛地抬眼，眼神错愕。

那是结婚时季家为表诚意送给我的礼物，她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

我面色不变，手心不自觉攥紧。

女人双手环抱，冷冷笑出声。

“为什么？因为这是季云深欠我的！”

“这五年，这五年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爬到如今这个地位么！”

“叶清辞你懂我有多么不容易么？不，你不懂！你轻而易举嫁到季家，只要当个什么都不用做的废物就享受到好处，凭什么！”

俞时念瞬间激动起来，面颊微微扭曲。

我静静看着她，淡淡道。

“你这话，应该和季云深说。是他欠你，不是我。”

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不料俞时念蹭地一下冲过来，抓住我的衣服嘶吼。

“五年前我明明可以和云深结婚的，偏偏你出现抢走了我的位置，我恨你！”

她力气出奇的大，连带着脖颈都微微发痛。

我下意识一推。

“我说了，这和我无关。这地皮我不给！”

俞时念眼眸里满是嫉恨，那怒火似乎要把我吞噬。

蓦地，女人突然松开手。

“啊！”

她像被人狠狠推了下，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下一秒，季云深冲了进来，像个为爱冲锋的毛头小子。

“叶清辞！你在干什么？”

2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炸在我的耳畔。

他搀扶起女人，眼眸里夹杂着怒气，和一丝丝微不可见的担心。

很显然，他担心的并不是我。

这刻我突然没忍住笑了下。

“季云深，你这么激动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五年里，他几乎没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刻。

就连去年我意外遭遇车祸后醒来，他也只是用力握紧我的手，语气沉稳。

“放心，有我。”

我以为他向来是不爱情绪外露，也乐的享受他带来的稳定。

原来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男人抿了抿嘴唇，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不该单独见她的。清辞，你该和我说声的。”

不知是哪个词戳痛了俞时念的心，女人突然爆发。

“怎么了季云深，你心虚了？”

她发出怪笑。

“还是害怕我告诉她，你夜不归宿的那晚是和我在一起么？”

“俞时念！”

男人猛地拔高声音，暗自捏紧拳头。

“你…我说了，这些事和清辞无关。”

俞时念冷冷笑出声，抬起嫣红的指甲一下又一下戳着男人的胸口。

“你害怕我继续纠缠你？季云深，你当初抛弃我的时候，就该做好准备的。”

明明说着狠话，可我看的很清楚，她望向季云深的目光里还有不舍。

她依旧爱着季云深。

而他呢？

季云深深深吸了口气，一把将俞时念拉出去。

隔着咖啡厅的玻璃，两人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

“不要以为那一夜我就能原谅你！何况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季云深我恨你，我就是要报复你！五年，这五年我的苦你要通通尝遍！”

俞时念激动不已，她对面的季云深头无力耷拉着。

直到女人沉默，他上前，一把将俞时念搂入怀里。

“好了时念…恨我吧，没关系的。别再离开我就好。”

明明离的不远，此刻的我却像是和他们隔着银河。

那我呢，我算什么？

季云深委曲求全的结果么。

可我不甘心，也不愿意。

回到家后不久，季云深发来短信。

“你怎么先走了？”

头疼的厉害，我随手回了句不舒服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模模糊糊睡过去，再醒来时他已经回了家。

“老婆你醒了？”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脸上挂着往日的恬淡的笑。

“洗澡水放好了，我还买了你喜欢的香薰，快去泡泡吧。”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凭什么。

静静看着他几秒，我淡淡道。

“离婚吧。”

男人的笑僵在脸上，眼神错愕。

“为什么啊？”

见我沉默，他走过来，双手放在我肩膀上，语气笃定。

“你放心，我今天和时念好好聊过了。她就是因为五年前的事情生气罢了，过段时间就好。”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许是心虚，男人安慰我的话都多了不少。

“下个月你爸妈结婚纪念日，我来准备给他们的庆祝。到那时候，我肯定会处理好一切的。”

想到父母嘴里止不住对他的夸赞，和来之不易的二十年结婚纪念日。

我顿了顿，还是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半个月后，季云深特意安排了名下的海景别墅给爸妈设宴。

宾客纷纷前来祝贺，爸妈脸上的笑也越来越灿烂。

“这小季，果然会办事。你爸当年的眼光果然没错。”

妈妈不住夸赞着，我跟着笑了声，心底不知为何却有些异样。

半个小时前，季云深就该来的。

难道…

3

好友的到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神情激动，一把将我拉到角落。

“今天是你爸妈的大日子，就算季总再怎么忍不住你也该劝劝他的啊。这么多人…也太丢脸了吧。”

我不解，

“什么意思？”

她气得直跺脚。

“你不知道？赶紧去门口看看吧！”

脑子嗡地一声，我不顾爸妈的呼喊冲出去。

门口有片葡萄藤郁郁葱葱的，此刻有两个人影在拥吻。

是季云深和俞时念。

这一刻，胃里突然剧烈翻涌。

我弯下腰，没忍住吐了出来。

到访的宾客察觉到了这里，神色古怪地看过来。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作呕感越来越强。

好一会两人才分开，路灯下两人的对视更加炽热。。

“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季云深伸出手，怜惜地擦去女人脸色的泪水。

俞时念红着眼，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

“都怪你！当初那么狠心抛下我，害得我这五年翻来覆去都想着报复你。可偏偏…”

她哽咽了下，眼底涌出柔情。

“一看到你我就舍不得，我要怎么办啊？”

季云深心疼坏了，再度将女人拥入怀里。

“好了都是我的错。怪我当初没本事，反抗不了家里。还有清辞…”

男人似乎清醒了点。

“我也不能对不起她…毕竟，她没做错什么。”

俞时念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你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云深！你明明和我说过，你们只是为了应付家长假装恩爱而已。”

季云深低下头，半张脸藏在黑暗里。

“清辞她…确实把这个家操持的很好，我很感谢她。只是对她，我似乎没那么多感觉——”

“好了我不想听！”

俞时念顿时打断，气鼓鼓就要走。

“你陪你的家人去吧，我这就离开。”

男人哭笑不得，跟着追了上去。

我愣愣站在原地，直到浑身冰冷，血液都凝固住。

原来我以为的情真意切，在他口中是没感觉。

我如此天真，居然真的打算和他过一辈子。

算了，从现在起就割舍掉吧。

这次季云深是一个小时后才回来的。

看着空空如也的宴会厅，他面色吃惊。

“…人呢？已经散场了？”

我嗯了声，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男人迟疑了下，再度解释。

“抱歉啊清辞，是有个客户非要缠着我现在谈合同。我没办法才…爸妈他们没生气吧。”

“没有。”

我直直看着他。

“这种事不用和我解释的。我不在乎你到底和谁谈生意。”

男人陡然愣住，面色涌出几分不满。

“非要这么阴阳怪气么清辞，我也不想的。就因为见到时念，你往日的得体大方去哪了？”

我懒得理他，收起手机。

“随便你怎么想，今晚我回爸妈家住。”

男人还想追上来，接了个电话后，看了我眼后，声音开始放低。

“嗯你先休息…等到时候抽空我再去。你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挂掉电话后他还想说点什么，我推开他，径直开车离开。

到了停车场才发现手机里有几条陌生短信。

“叶小姐，好日子过够了也该轮到我了吧。你占了我位置这么久，总要还回来的。”

“别当做没看到，也别以为自己是局外人。你当年大可以不接受这桩婚姻，可你如今却心安理得的很。”

“云深，只会爱我一个人。”

草草看了几眼，我将短信转发给季云深，打开了爸妈家的门。

“爸妈，我要和季云深离婚。”

下一秒，两人齐齐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