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新时间:2025-07-02 14:16:49 字数:3512 作者:元宝儿

过去的二十三年里,聂瑞妤一直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她的家庭并没有多富裕,老爸虽然是武馆馆主,可每个月的收入并不比普通的工人阶级好上多少。

老妈虽然是医院的外科大夫,但她为人清正廉明,从来不多收病人家属私赠的红包。

十六岁的时候,她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哈学院,没有向父母要过一分钱,每天勤工俭学,通过自己的能力,独自完成了的学业。

就在她捧着热乎乎的毕业证书准备回国创造自己的事业时,一场空难,竟夺走了她所有的梦想。

睁开眼后的画面,依然是这个让聂瑞妤完全不想面对的世界。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她才再一次接受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不幸。

清晨的朝阳透过格子形的木窗洒进房间,她在窗外鸟儿的叽喳声中醒来,这才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后脑勺受过撞击的地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她慢腾腾起身,花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勉强研究明白古人穿衣的方法。

不能怪她太笨拙,实在是承载着自己灵魂的这个名叫纳兰娉婷的小丫头,她只有五岁而已。

大概是从小就营养不良,比起正常的五岁孩子,她不但生得瘦弱矮小,就连胳膊腿也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断掉。

手指又细又小,抓东西毫无力气,恐怕多走几步路,都会累得大喘。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自己倒饬俐索的聂瑞妤,带着几分好奇,来到了房门外,一出门才发现,原来自己所住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小院落。

院子里种了几棵大杨树,大概是因为秋天就快到了,铺着青砖的地上,洒上了一层泛了黄的枯树叶子。

柳艳正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打扫,见她探头探脑的踏出了房门,便迎过来道:“三小姐,您起了?”

“纳……咳,我娘呢?”

如果她没记错,李氏昨天上午就被人给叫走了,直到傍晚也不见人回来。

也怪她被这一连串事情搞得措手不及,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歹命,竟莫名其妙的被打发到了这个该死的朝代,所以忽略了李氏的去向。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她睁开眼后,第一个遇到的女人,而且在血缘关系上,她还是自己这副躯壳的老妈。

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当事实已经发生的时候,她也不得不暂时向命运低头,去接受自己的这个新身份。

作为一个只有五岁弱龄的奶娃娃来说,聂瑞妤最先做的,就是确定自己保护伞的角色,而那个自称是她娘的李氏,刚好胜任这个职位。

拎着扫把的柳艳一时之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便打马虎眼道:“眼看着就到辰时了,三小姐的肚子必定是饿了,我这就去厨房给小姐弄些吃的来。”

说着,放下扫把转身就要走,却被聂瑞妤一把扯住了衣袖,她仰着头,一字一句道:“我娘呢?”

被一把扯住袖子的柳艳本能的回头,看了那个还没有自己肚子高的小姑娘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曾经记忆里那个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只是闷不坑声任打任骂的哑巴小女孩,此刻的眼神和气势竟比以往有几分不同。

柳艳没读过书,也不会写字,自然是学不来那些文人墨客的用词遣句。

不过,她却从眼前这个只有五岁大的小女孩眼里,看到了一抹不容反抗的凌厉和坚定。

回过神时,柳艳才讷讷道:“六夫人她……因为犯了错事,此刻正在宗祠堂里领罚。”

听到这话,聂瑞妤不解道:“领罚?她犯了何错?”

“呃1柳艳嗫嚅道:“昨儿清晨,小姐不是踩死了二少爷的大头蟋蟀么,据说那大头蟋蟀是老爷花了不少银子给二少爷买的宝贝,如今被你一脚给踩成了肉饼,二少爷被气得不轻。回去便和二夫人哭诉了一通,二夫人气极,命人把六夫人提过去责问,并斥责她教女无方,所以昨天晌午的时候,罚六夫人叫到宗祠堂中跪着悔过了。”

这番话听在聂瑞妤的耳朵里,简直让她大为震惊。

她没听错吧,就为了一只被踩死的虫子,她这副身体的娘,居然被冠上教女不严的罪名,还要接受长房夫人的惩罚,这究竟是什么见鬼的理论?

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的聂瑞妤头也不回的冲出院门,只身后柳艳叫嚷道:“三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祠堂1

虽然她知道以自己五岁之龄的庶女身份,就算去了祠堂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但那个被罚跪在祠堂中的女人,好歹也是她这副身体名义上的娘。

为了区区一只虫子,就要承受长房夫人如此的欺凌,这让聂瑞妤不禁在心底腹诽,身为妾室的女人,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究竟有多低下。

只是冲出院门的时候才发现,她初来乍到,对这座府邸的地形了解得甚是有限。

别说祠堂在哪里她不得而知,就连自己所居住的院子究竟处于这座府邸的哪个方位,对她来说也是一头雾水。

随之跟过来的柳艳急吼吼道:“祠堂是府中重地,没有二夫人的命令,是不能随意踏足的。更何况六夫人犯下了错事,在她没领完罚之前,小姐要是贸然闯进祠堂,说不定还会让六夫人罪加一等。”

经柳艳这一提醒,正准备横冲直撞的聂瑞妤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她怎么就忘了,此时所身处的时代,并非是法律健全和二十一世纪。

尤其是在这种女人低下、且被冠上“庶”字的大宅门里,一个妾室的身份,并不比婢女奴才高贵多少。

那二夫人仅凭着一只虫子就能找借口给李氏定罪,足以说明,她那个所谓的娘,平时定是被二夫人当成眼中钉和肉中刺来看待。

想到这里,聂瑞妤慢慢静下心神,转身对柳艳道:“我娘要被罚上多久?”

柳艳也没隐瞒,“按照以往的规矩来看,再过些时候,六夫人就该回来了。”

从这句话里不难听出,李氏平时应该没少挨二夫人的教训。

她不禁气结道:“我爹就由着二夫人这么欺负我娘么?”

柳艳叹息了一声:“老爷平日里公务繁忙,后宅子里的事都由二夫人做主,罚哪个、赏哪个还不是由二夫人说了算,旁人若想对此有什么微词,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

说话间,柳艳有些担忧的一把住她的手,并低声劝道:“小姐,奴婢知道六夫人受罚你心里必然不痛快,但在这知府大宅里,无论是二夫人还是二少爷,都不是咱们能轻易惹得起的,你要是不想给六夫人添麻烦,还是跟奴婢乖乖回房里等着吧。”

就算这纳兰家的三小姐在脑部受伤之后,突然能开口说话,又明白了很多事理,可是在柳艳的眼中,她也只不过就是一个五岁的娃娃。

既然六夫人把小姐暂时交给她照顾,她自是不能在六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再让小姐遇到什么危险。

就在主仆二人拉扯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

聂瑞妤和柳艳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小丫头扶着受了一整夜罚的李氏向这边走来。

从神态上来看,李氏此时的脸色苍白难看,两条腿大概是跪得太久,已经完全失去了行走能力。

聂瑞妤被这一幕刺激得心头一痛,急忙向前迎了过去。

这才发现,那两个丫头身后还跟了个年轻婢女,仔细一瞧,这婢女正是昨天被差遣过来,将李氏带走的那个女子。

“哟,不是说三小姐磕破了脑袋,马上就要一命归西了吗,怎么才一天功夫,就活蹦乱跳的可以下地自由行走了?”

未等聂瑞妤讲话,那随之而来的女子便皮笑肉不笑的将矛头直指向她。

被两个小丫头扶着的李氏闻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她挣开旁人的扶持,踉踉跄跄的跑到聂瑞妤身前,并一把将她紧紧护在自己的怀里,仰头对那满口阴阳怪气的女子道:“婷儿的头部的确是受了不轻的伤,而且她之前不小心踩死二少爷的蟋蟀也纯粹是无心之举。如今我已经为此受了二夫人的责罚,春梅姑娘,还请你向二夫人求求情,放过我的婷儿。她只有五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有什么过错,我这个做娘的愿意为她一力承担。”

从李氏的言谈间不难听出,她似乎很害怕眼前这个春梅会对自己的女儿做出什么不利之举。

对方闻言后冷笑一声:“若六夫人不想再因为三小姐受二夫人责罚,以后就把这小傻子给看紧,免得再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可就不是跪一夜祠堂能解决得了了。”

李氏急忙点头,“还请春梅姑娘放心,婷儿这边我会好好管教于她的。”

被李氏紧紧护在怀里的聂瑞妤冷不丁抬头看了那春梅一眼,只见对方眉稍高吊,嘴角上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看了便不免生出几分不舒服。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所以看向春梅的那一眼,无形中竟带了几分戾气和狠意。

正趾高气扬想给李氏几分下马威的春梅,无端端被一个只有五岁大的小孩子用这种眼神瞅了一眼,心头竟没来由的一窒。

只见这小女孩面若冰霜,眼带狠意,明明还是记忆中的那张面孔,但由内向外所迸发出来的气势,却与从前大有不同。

春梅是二夫人当年带进府中的使唤丫头,仗着有二夫人撑腰,在府里的地位也堪称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此时被这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小丫头片子一瞪,自然是心有不甘。

便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哟,三小姐这眼神好生犀利,比起从前那小傻子的蠢样,倒真有几分与众不同啊,莫不是撞破了脑袋,把你这颗脑袋瓜子给撞灵光了?”

纳兰家的三小姐纳兰娉婷是个又聋又哑的傻子,这在靖南城已经不是什么有趣的新闻。

别说春梅没把这个小傻子看在眼里,就是府中其它带着势力眼看人的下人,也压根就没把李氏和她这个傻子女儿当回事。

众人嘴上尊称她一声三小姐,私底下可都是“小傻子”,“小哑巴”的随意乱叫。

可此时的纳兰娉婷,灵魂早已经被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聂瑞妤所顶替。

聂瑞妤是谁?

毒舌而又犀利,信奉的处事理念是,他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人一丈;他人得寸进尺,我必让他人后悔莫及。

如今这春梅奴大欺主,嚣张得马上就要跳到她头上来拉屎,这可结结实实的触犯到了她所能容忍的底线。

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狗,四处乱吠,吠得人耳根子都不清静。”

她这一开口,不但李氏和柳艳被吓得不轻,就连春梅也微微吃了一惊。

这三小姐不是个小哑巴吗,怎么突然间就开口说话了?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起,春梅马上又意识到一个更让她气愤的事,她指着聂瑞妤道:“你居然骂我是野狗?”

聂瑞妤满脸无辜的冲她眨了眨眼睛,伸出细嫩的手指指向不远处,娇声细语道:“你是狗吗?我明明在说它。”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棵老杨树底下,正蹲着一只大黄狗。

那大黄狗歪着脑袋看众人,满脸茫然。

聂瑞妤趁机调侃道:“这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把自己往狗的身上安呢?”

话音刚落,就见之前扶着李氏的那两个小丫头捂着嘴,忍笑忍得很难过。

而被成功戏谑了一通的春梅,脸上则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她恶狠狠瞪了那两个忍笑的丫头一眼,怒道:“看什么看,走了1

说话间,扭头就要走,聂瑞妤看准时机,将袖子上镶的一颗小圆珠子顺手扯了下来,中指轻轻一弹,那颗小圆珠子不着痕迹的滚落到春梅的脚下。

春梅大概是气得极了,又在旁人面前失了面子,正想气焰嚣张的离开之际,只觉得脚下猛地一滑,身体瞬间失去重心,竟让她在人前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

由于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得太快,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春梅已经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趴伏在李氏的面前了。

所有的人,包括李氏和柳艳都被这一幕惊得不轻。

聂瑞妤佯装天真的扯着李氏的手臂,轻声细语道:“娘,如今没过年没过节的,这奴才怎么就给您磕上响头了呢?”

说到“奴才”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故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这番话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摔得七荤八素的春梅很想破口大骂,可由于刚刚那一下摔得过于惨重,剧烈的疼痛,竟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李氏见事态严重,急忙招呼人将春梅搀扶了起来。

聂瑞妤还不忘趁机添乱道:“娘,你看,这奴才的额头都给您磕出血了,要不然您打赏她二两银子吧,别白给您磕这么个响头。”

李氏轻轻瞪了她一眼,斥道:“婷儿,不要乱说。”

聂瑞妤装傻道:“我哪有乱说,她先是把自己当成野狗,现在又这么大张旗鼓的给您磕头,要我说,脑子真正有病的是她才对。”

此时,众人终于七手八脚把春梅扶了起来,仔细一瞧,那个之前还耀武扬威的春梅,不但额头磕出了好大一块血渍,就连胳膊和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当她将视线落到聂瑞妤脸上的那一刻,眸底浮现出可怕的恨意。

而聂瑞妤并没有被她脸上的恨意所吓到,反而是不着痕迹的回了春梅一记坏笑。

就在春梅吃惊于她的反应时,她则迅速将这份挑衅收了回去,复又露出天真无邪的面孔,以此来展现五岁孩子该有的所谓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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