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新时间:2025-07-02 16:36:12 字数:3298 作者:元宝儿

途中偶遇面具人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阮静幽给忘到了脑后,这倒不是她没心没肺没人性,而是眼前还有更大的难题在等着她。

紫嫣因为失血过多伤势过重一直反复高烧,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昨晚那些潜入别院的贼人竟追踪到了这个山洞。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逼着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否则就要她性命。

阮静幽气极败坏地解释她和紫嫣如今已经穷得身无分文,结果那伙人根本不信,执意要上前搜身,她大怒,抓住那人的手臂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对方吃了一痛,心里发狠,竟将她瘦削娇小的身子甩出了几尺之外。

“砰”地一声,整个人被甩飞出去的阮静幽,左脸颊重重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惨叫一声,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左颊的皮肤被尖锐的利物划成了两半。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双眼,模糊了她的意识,耳边嗡嗡直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人给拉了起来,动作粗蛮无礼,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彻底撕碎。

她想要大声尖叫,却发现喉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想要看清这个用残酷手段对待自己的刽子手到底是何方妖孽,可灼烫的鲜血却模糊了她的视线。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当阮静幽的意识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她被左脸颊上那难以抑制的剧痛给惊醒。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有些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房间里。

陌生是因为,这里并不是她住了十几年的那幢别院。

而熟悉则是因为,这个地方她认得。

阮府,前世她父亲将她从贼人手中救回来后,她就被安置到了这个地方。

思及此,阮静幽的心陡然一沉,难道说重生之后,她依旧改变不了前世的命运,还要继续跟阮家以及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夺她性命的人继续周旋下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等阮静幽从自己再次回到阮府的无助中恢复过来,外面的人已经鱼贯着走了进来。

“哎哟夫人,没想到三姑娘已经醒了。”

开口讲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此人个子不高,身材略胖,当她看到阮静幽满脸茫然地坐在床上,忙不迭迎上前来,满口担忧道:“三姑娘这一睡就是一天两夜,急得老爷和夫人这两天也跟着着急上火,连口饭都吃不好。如今三姑娘总算是清醒过来,想必老爷那边也终于可以放下一颗心了。”

还没等阮静幽开口讲话,伴随着一阵香气扑来,她就被人一把给抱进了怀里。

只听那人哀泣道:“我的儿,早知妳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当初就该让妳爹早些将妳接回府中照顾,到底是阮家嫡出的正经小姐,本该锦衣玉食的娇养在后宅之中,没想到妳娘一去,妳独自一人却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怪母亲不好,这些年只顾着操劳府里的大小事宜,竟疏乎了对妳们娘俩儿的照顾,如今妳娘仙逝,抛下妳一个苦命的孩子,夜深人静之时,还指不定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子……”

此人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桃花面上布满了担忧之色,不了解内情的人还真会被这样一幅画面所感动。

可惜,这伙人打错如意算盘了。

她的名字虽然还叫阮静幽,身体里的灵魂却已经被太多的伤害和仇恨给洗礼。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正是她那无良父亲继她娘之后,正式娶进家门的第二任妻子。

此人姓谢,当年被她父亲抬进家门的时候只是一个妾室的身份。

那个时候她娘嫁进阮家已有三年,因为肚子不争气,始终没能为阮家生下一儿半女,他爹为了延续阮家的香火,接二连三抬了好几房小妾进门,眼前这个谢氏就是她爹众多小妾中的一个。

虽说谢氏只是一个妾,在她爹眼中的地位却非比寻常。

谢氏的娘家在京城中也算是颇有几分地位,当年之所以会以妾室的身份嫁给她爹,也是因为她是庶女出身,娘家的大夫人大概是接受不了庶出的女儿嫁得好,所以千方百计算计着谢氏以妾室的身份嫁进了阮府。

谢家大夫人大概是忽略了一点,谢氏虽然嫁得不如意,可她有上位的野心和手段。

这女人容自身的容貌生得极美,骨子里又暗藏着上位的决心,嫁进阮府之后没多久,就将她爹哄得失去了神智,两年之内,给她爹接连生下两个女儿,一个是她的大姊阮静如,另外一个就是她的二姊阮静兰。

当然,这还不是谢氏的全部能耐,真正让她爹下定决心将谢氏抬成平妻的主要原因,是谢氏给阮家生下了一个男丁,也就是她的弟弟,阮子安。

只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阮静幽都没见过阮子安,听说对方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一直寄养在乡下,久而久之,阮子安这个阮家唯一的男嗣,倒成了阮家大宅里的一道迷。

由于谢氏被抬了平妻,给她娘带来了极大的伤害,那时她娘为了保住自己阮夫人的地位,四处求医问药,总算怀上了身孕,本以为能下阮家的香火,没想到生出来的却还是一个姑娘。

紧接着没几年,谢氏给阮家生下男丁,被正式抬了平妻,她娘才在一气之下和她爹冷战,两夫妻闹矛盾的结果就是,她爹下令,以她娘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为由,将她和她娘赶去了别院,从此不闻不问,完全冷落。

前世阮静幽刚被她爹接回阮府的时候对这些事情所知甚少,那时的她,刚刚失去最疼爱的她的娘没多久,正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她爹和谢氏突然对她大发慈悲照顾有加,难免牵起她对亲情的渴望,傻呼呼的将阮家当成了避风港。

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中从阮府下人的口中得知,她爹和谢氏之所以会接她回府的真正原因是另有所图时,才激起她心底的防备。

没想到她防得了她爹,防得了谢氏,防得了阮府上下所有的人,却没能防得了她那个善于伪装的二姊阮静兰。

对方利用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认识了景亲王阎廷昊,从此陷入对方撒下的情网,最终导致她的万劫不复。

如今想来,前世的她,从踏进阮府的这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了众人眼中被算计的小丑,一步步迈向死亡的深渊。

如果她没猜错,这些人绞尽脑想要从她手里得到的,无非就是她娘留给她的那块玉葫芦。

真是可惜啊,在她遭遇这场劫难之前,那只玉葫芦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不小心弄丢她娘的遗物是为不孝,可想到那东西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再落到这些歹人手中,她就忍不住心底快意,大有复仇之感。

“夫人,您伤心归伤心,可千万别碰坏了三姑娘脸上的伤口,说起来咱们家三姑娘也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遭此不幸,不但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如今就连姑娘家最在乎的脸面,也被那些歹人给毁去了七、八分。”

说话的婆子姓葛,是谢氏院子里的主事婆子,阮府的人叫她葛妈妈,此人面热心恶,称得上是阮夫人身边一条忠心的恶狗前世里,初踏阮府的阮静幽一直把葛妈妈当成好人来看待,所以才在这个人手里吃了好几次暗亏。

现在有了前世的记忆,再看这个葛妈妈,阮静幽心底对她的不耻和防备在无形中加剧了不少。

经葛妈妈一提醒,“动情至深”的谢氏这才从“悲伤”中醒过神来,她无比“愤慨”地捧起阮静幽包着纱布的面孔,恨声痛骂:“那些杀千刀的真是丢了良心,居然对妳下如此狂手,可怜我的幽儿正值妙龄,这让妳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埃”

阮静幽下意识地抬手在自己那包着纱布的脸上摸了一把,剧烈的疼痛提醒着她所遭遇过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她的确是如前世那般回到了阮府,与前世有所不同的是,她毁了容,整张左脸被利石撕裂,就算不照镜子,也可以想象出自己日后的模样该有多么的恐怖。

谢氏大概是看到她眼中透出一股死绝的气息,顿时堆起笑脸,假模假样地安慰道:“幽儿不要沮丧,既然现在妳已经回到了阮府,我和妳爹日后必会将妳照顾得妥妥当当,至于妳脸上的伤口,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帮妳找最好的大夫,尽可能地不让妳的脸留下半点疤痕。”

旁边葛妈妈急忙接口道:“是啊三姑娘,妳也不必过于忧心了,虽说人人都想拥有好容貌,可如果三姑娘的脸真的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以夫人对三姑娘的疼爱,日后肯定会给三姑娘找一门好婆家。”

谢氏咳了一声,瞪了一葛妈妈,出言骂道:“幽儿才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身心具创,如今心里定得难过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偏妳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什么嫁人找婆家。就算幽儿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找婆家嫁人这种事也是急不来的,眼下咱们该关心的是如何给幽儿找个好大夫,赶紧将她脸上的伤给治疗好。”

葛妈妈闻言,急忙伸手在自己的嘴上打了两下,“夫人教训得对,的确是老奴嘴贱,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三姑娘心底不快活,还请三姑娘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个老货一般见识才是。”

阮静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主仆二人在她面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整出戏演得真是精彩绝伦,配合得天衣无缝,还真是让她这个局外人找不到半点缺口。

谢氏似乎才意识到阮静幽从她进门开始对她便极为冷漠,慢慢敛去眼中的笑意,她佯装关心道:“幽儿,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一句话也不肯讲?妳该不会是在怪我和妳爹这些年对妳们母女不闻不问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面带惋惜道:“说起妳娘,这些年也确实是我们疏乎了,她本是妳爹名媒正娶的结发妻子,阮府真正的大夫人,却因为容忍不了妳爹纳妾而被气坏了身子。这些年妳娘带着妳在别院生活,妳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念叨妳们娘俩,也早就有心将妳们接回来照顾,可妳爹又担心一旦妳娘被接回来后生更大的气,才迟迟不敢行动。没想到妳娘竟是个没福气的,年纪轻轻就……”

谢氏难过地用手帕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继续道:“得知这个消息,我和妳爹伤心了好几晚不能入睡。都怪我们优柔寡断没能早些做决定,才害得妳们娘俩遭此大难。幽儿,既然现在妳已经回了阮府,日后我就会担起妳娘的角色,好好待妳,直至把妳照顾出这个家门。”

不得不说,谢氏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她当年能以妾室的身份在短时间让自己上位,自然是摸透了人心,捏准了对方的软肋,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被她击得全无反击之力。

阮静幽知道谢氏在同自己打亲情牌,而她这么做的目的估计只有一个,就是想从她身上得到她们想要的那个东西。

好,很好!

既然谢氏肯花本钱在她身上下功夫,她当然也要有样学样,戴上伪装出来的面具和对方过招。

“母亲一番好意我怎敢不领,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的遭遇,内心过于伤感才陷入悲怆之中,从我娘过世直到现在,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先是痛失亲人,接着又被人毁了容貌,可怜女儿年纪尚小,却要经历这样可怕的人生,这让女儿日后可怎么见人。”

哀泣地说完,阮静幽一头扑进谢氏的怀里,倾情扮演着身心受创的可怜少女,在长辈面前流露出所有的脆弱。

她的所言所行,似乎全在谢氏的预料之中,对方唇角勾出一抹奸计得惩的笑容,假意安慰着怀里不断哭泣的阮静幽,一迭声说了许多体己话。

葛妈妈见状,也不忘在旁边出声安慰几句。

直到这“娘俩儿”的戏演得差不多了,阮静幽才猛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从谢氏怀中抽身,抹了把被自己强挤出来的眼泪,“母亲,当日我和我的婢女在山洞里遭歹人围杀,事后我又因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既然母亲说我是被父亲派去的人给救回来的,他们有没有把我的婢女也一起带回这里?”

谢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怎么可能会独独把妳的婢女给忘在那里,放心吧,她虽然受了伤,大夫却说她并没有生命危险,将养一些地日之后,很快就会痊愈的。说到妳的婢女,我还要再给幽儿带来一个惊喜。”

说着,谢氏冲葛妈妈使了个眼色,“去把人叫过来让幽儿看看。”

对方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门,不多时,葛妈妈再进来时,身后多了一个人。

设置
  • 阅读主题
  • 阅读主题
    雅黑
    宋体
    楷体
  • 阅读主题
    • A-
    • 18
    • A+
  • 自动订阅 不在展示订阅提醒,自动订阅下一章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