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文
更新时间:2024-11-11 18:28:16 字数:9267 作者:北城秋

##正文

1

我姐姐马星月突然失踪了。

这是我姐夫李云堂打电话告诉我的。

12月9号那天下午6点,你姐姐正在家里和李娟吃晚饭。

就在这时。

传来了一阵“嘭、嘭、嘭-----”的很沉重极急促的敲墙声。

李娟很疑惑地问,谁呀?

马星月说,你吃饭,我出去看看。

说完,放下饭碗,穿上新棉衣,就走出了屋子。

李娟没有当回事儿,吃完饭就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到了晚上9点半。

她回家后,见妈妈吃剩的半碗饭还在,人却不见了踪影。

这几个月以来,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

起初也没有多心,还以为到隔壁赵志茹赵大婶家

里串门去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到了十一点。

做完作业准备睡觉时,见妈妈还没有回来,就拨打她的手机。

不料。

接连拨打了好几遍,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这一下。

李娟有点发急,就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当时。

李云堂正在乡农技站值夜班。

接到女儿的电话后,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刚刚洗过但还没有晾干的棉衣,连夜赶往家里寻找妻子。

可是。

父女两人问遍了附近所有认识马星月的男女老少,包括赵志茹,都说今晚没有见过人。

无奈之下。

李云堂只好给我这个当警察的妻弟打电话,寻求帮助。

事不迟疑。

挂断电话后,我急忙驱车直奔西源城郊的铁路新村。

姐姐一家人就住在这片开发区。

我和姐夫外甥女三个人怀着万分焦急的心情,在方团左右一直搜寻到凌晨两点多,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最后,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家里。

次日早晨7点多。

大风大雪已经停止了,旭日初升,阳光普照,天气非常寒冷。

这时,徐子路于相梅也匆匆赶来,帮着我们一起寻人。

来到村外一座新建的暖菜窖跟前时,发现不远处的雪地里躺着一个人。

赶紧跑过去一看,正是姐姐马星月。

李云堂在见到妻子尸体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惊叫。

眼前突然发黑,竟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当场昏迷了夺取。

见状不妙,我赶紧拨打120,送他去了医院后,很仔细查看起了现场。

这里地势开阔,是一片很大的菜地,位于村子的东北方向。

有一南一北两座新建的蔬菜暖窖。

姐姐躺在北面的那座菜窖前,头向北脚向南。

她身上穿着一件青色棉衣,神态很安详。

不一时,法医就急匆匆赶来了。

通过现场鉴定分析,初步认为,死者颈部有明显的掐痕,是凶手用柔软物垫着双手掐死的。

从身体表面来看,死亡到发现的时间大约有十二个小时。

徐子路从距离暖菜窖西侧7米处的雪地里找到了一块还在走动的上海牌手表。

他认为,这是搏斗时表链被撕断掉落下来的。

睹物思人,我心里禁不住泛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哀。

这块手表是姐姐的心爱之物。

尽管姐夫在乡农技站上班,但姐姐是家属,没有正式工作,家里的经济情况一直不太宽裕。

她省吃俭用了两个月,才凑够钱买了这块手表。

就在我暗自伤心的时候,那边,于相梅突然大声喊叫了起来。

原来。

在暖菜窖的东北角,通往死者家的雪地上,发现了一行影影绰绰的双人脚印。

我和徐子路赶紧跑了过去。

蹲在脚印周围,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清除雪粒,很仔细地辨认起来。

2

时间不长。

我就认出其中的一双脚印是死者的。

姐姐脚上穿的这双新棉鞋还是前不久我给她买的。

而另一双脚印却很陌生。

难道她就是被这个寒冷的大雪天里穿着一双单鞋的男人用双手掐死的?

带着诸多疑惑,我们返回警局后,立刻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议。

经过一番激烈争论,大家一致认为,敲墙声是侦破这起凶杀案的突破口。

只要找到了这个神秘的敲墙人,案件自然就会真相大白于天下。

因为马星月和女儿从乡下搬来铁路新居住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半年多一点。

除了家人以及几个屈指可数的关系比较好的左邻右舍之外,社会关系应该不会太复杂。

那么。

这个突然在吃晚饭时出现的敲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当下,经过一番认真思索,我做了如下工作安排。

一路由徐子路带人去死者的居住地调查。

通过走访其家人和邻居,把平日里与马星月有来往的所有可疑人员的底细全部摸查清楚。

另一路,于相梅去乡农技站,了解死者被害的那天下午李云堂的活动以及案发后的表现。

散会后。

我点了一支香烟,站在窗户前,神情忧郁地默默凝视着阴沉沉的天空。

心想,用敲墙声做暗号,值得怀疑的有两种情况。

一是死者的老相好。

两人早有约定,用敲墙声引出马星月后,来到暖菜窖附近。

后来,为了某件事情,两人当面发生了剧烈的争执。

冲动之下,男人动手掐死了对方。

二是死者的丈夫,也就是在乡农技站上班的李云堂。

他当天晚上在单位值班,没有回家,但有可能借此机会把妻子哄骗到外面杀害。

想到这儿。

我的心就禁不住突突突地狂跳了起来,几乎要蹦出胸膛。

姐姐初中毕业后,再没有上学,二十一岁那年,嫁给了在乡农技站上班的姐夫。

搬来铁路新村之前,她和女儿李娟一直生活在农村。

难道这几年,由于社会不良风气的影响,生性忠厚老实的姐姐变了?

不可能吧?

我长长地吐出来一口烟圈。

又想,姐夫虽然在乡农技站上班,但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

平日里看起来很本分,结婚将近二十年,两口子的关系一直很好。

怎么会突然起了杀害妻子的心思呢?

莫非他们夫妻之间有着我不知道的深层次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就这样。

想了很长一会儿,直到抽完两根香烟,也没有理出一个清晰明确的头绪。

不管真相如何,命案一定要破。

我咬紧牙关,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抓拿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替姐姐报仇雪恨。

晚上。

我来到了姐夫家里。

李娟没有去学校,正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伤心垂泪。

见我走进来,一头扑进我的怀抱里,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轻声安慰了几句,问,你爸去哪儿了?

李娟抹了一把眼泪说,我爸刚出去,说要去外面散散心。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说,娟娟,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坚强一点。

李娟点了点头。

我又说:“有我在,凶手一定跑不掉的。

少许,问,娟娟,你妈平日里跟什么人来往的比较紧密?

李娟想了想,说,我妈妈跟隔壁的赵大婶关系不错,经常去她家串门。

我刨根究底地问,这个赵大婶家里有几个人?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3

赵大婶的男人叫王赓,是个司机,常年开车给人拉货,天南海北的到处乱跑。

她儿子在南方一家企业上班,女儿在哈尔滨上大学。

她没有工作,和我妈一样,一年四季在家里闲待着。

我想了想,问,王赓最近回来过没有?

李娟说,四五天前回来了一趟,给家里拉了一车过冬的煤。至于啥时候走的,就不清楚了。

听完外甥女的这一席话,我心头不由自主地腾起了一丝疑云。

两天之后。

有关李云堂在妻子被害那天下午的活动情况,于相梅调查清楚了。

12月9号,上午。

一位从天津来的客商给乡农技站打来电话,指名道姓地约李云堂下午5点以后到他下榻的鸿雁招待所102房间去谈生意。

他是5点20分离开农技站的,大约6点10分回到单位,前后共用了50分钟。

为了验证真假,于相梅去了一趟鸿雁招待所,核对情况。

那天值班的女服务员说,确实有一个人询问过102房间。

但由于自己当时正忙着算账,没有注意来人的相貌,说不清楚他长啥样子。

不过。

有一点可以肯定,是个中年男人。

于相梅又说,通过实地勘察,从乡农技站到鸿雁招待所的往返时间,确实是50分钟。

这一点与李云堂说的完全相符。

从时间上分析,他被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外。

听完她的这番话,我沉思了起来。

法医已经做出了分析,留在暖菜窖前的雪地里的那双单鞋的脚印,也不是李云堂的。

他那天穿的是一双又大又有点笨拙的棉皮鞋。

通过以上两个信息来看,李云堂不是凶手。

也许,马星月是被另外一个她熟识的男人杀害的。

而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呢?、

就在我紧紧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徐子路走进了办公室。

笑嘻嘻地说,队长,有点情况了。

我的心头猛然一跳,连声催促道,啥情况,快说。

据邻居反映,死者生前曾加入过一个叫善缘汇的非法传销团伙。

啊?

我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紧盯着对方,有点不相信。

徐子路神态严肃地说,这个团伙以健康长寿的谎言,推销一些高价养生药物,专门诈骗那些老年人。

我问,死者是不是拉亲朋好友入伙了?

嗯,是这样的。

徐子路停顿了一下,说,她不但拉人入伙,还向熟悉的人推销养生药物,想拿高额提成。

你知道不知道,她骗了多少人?

这个正在统计。

徐子路冷笑着说,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恐怕人数不少。

我沉默了。

真没有想到。

为了钱,一向善良的姐姐居然背着家人,偷偷加入了非法传销团伙,干起了骗人害人的勾当。

徐子路又喝了一口开水。

说,她的邻居赵志茹反映,死者在被害之前,还拉她去过一家公司,听专家的养生讲座。

我冷声说,那还不赶快查封公司抓骗子?

队长,那些骗子听说死了人,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我一下子呆住了。

尽管这几年加大了打击惩处力度,但那些骗子还是顶风作案,骗人的招数五花八门防不胜防。

马星月一直在农村生活,心思单纯,来城里生活的时间不长,上当受骗了。

徐子路说,依我看,死者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被人害死的。

4

我想起了那个神秘的敲墙人。

他担心惊动家里人,就通过这种早已约定好的方式把姐姐约了出来。

两人来到暖菜窖附近。

为了钱的事情,他们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那人一怒之下,对马星月痛下毒手,用带着手套的双手掐死了对方。

这才造成了这起本不该发生的血案。

想到这儿,我吩咐道,小徐,你赶紧顺藤摸瓜,从死者的亲朋好友中找出这个敲墙人。

我现在就去查找。

说完,徐子路就转身颠颠颠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

我想,凶手莫非就是那些被马星月拉进传销团伙中的一个男人?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地尽快查明真相抓到凶手,替死者报仇雪恨。

我对近期的破案思路重新梳理了一遍,希图找到漏洞,哪怕一点点也行。

但是。

翻来覆去地想了大半夜,从头至尾认真推敲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一点漏洞。

那个神秘的敲墙人究竟是谁呢?

带着这个问题,晚上,我又去了一趟姐姐家。

李娟告诉我,事情发生后,她认真想了想,觉得她妈妈这几个月来确实有点反常。

看起来整日忙忙碌碌神神秘秘的,有时候还顾不上给她按时做饭。

一问,就说有事情。

至于到底忙什么,她妈每次含含糊糊地只说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娃娃少掺和。

如今回想起来,觉得非常可疑。

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色,我强忍着悲痛。

心想,家里出了这样不幸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便安慰道,娟娟,我会还你妈妈一个清白。

李娟问,舅舅,凶手有消息了?

我摇了摇头,颇为遗憾地说,目前还没有,不过,警方正在全力搜捕。

又叮嘱道,你那个王赓王叔叔回来后,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李娟扑闪着两只大眼睛问,是他害死我妈妈的?

他只是一个嫌疑人。

我说,在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之前,谁也不敢妄下结论。

又问,你爸爸呢?

李娟说,他今晚值夜班,去单位了。

边说话边开始轻声抽泣了起来。

看着往日温馨的家庭一夜之间破碎了,我禁不住暗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次日早上。

我前脚刚踏进办公室,于相梅后脚就跟了进来。

一脸郑重地说,马队长,我们应该把侦查对象放在死者的丈夫身上。

为啥?说说理由。

据李云堂的几个同事偷偷反映,他的生活作风不太好。

是不是?

我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小于,男女之间的事儿,可不敢乱说。

于相梅理解似地微微一笑。

说,李云堂与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并非一天两天了。

老婆女儿没有搬来铁路新村之前,就经常与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来往。

喘了一口气,继续说,他还以介绍对象的名义,最近跟一个叫汪蓉的姑娘走的很近。

说到这儿,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又说,马队长,你看,就是这个姑娘。

我接过照片,认真审视了起来。

这是一个相貌清纯而略含有文艺气质的年轻姑娘。

说句心里的大实话。

她比姐姐这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女人不知年轻漂亮了多少倍。

莫非李云堂喜新厌旧,为了达到与汪蓉在一起的目的,杀害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这样的事情,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社会里屡见不鲜,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

李云堂呀李云堂,你太会演戏了。

那天早上表现出来的对妻子惨遭不幸的悲痛欲绝甚至昏迷的样子,看来完全是假的。

5

即使这样,我还是有点相信,便叮嘱了一句。

小于呀,破案要靠确凿的证据,不能道听途说盲目地胡乱下结论。

这样,对谁都不好,尤其会影响我们警察的形象。

见我轻飘飘地否定了她这些日子辛辛苦苦调查的成果,于相梅有点不高兴。

冷声说,队长,我会找到证据的。

说完这句话,就沉着脸色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端详着手里的这个叫汪蓉的年轻姑娘的玉照,心底里禁不住发出了一丝苦笑。

与此同时,也腾起了一股很浓重的悲哀。

莫非事情真的是这样?

就在我为如何尽快破案而绞尽脑汁的时候。

这天中午。

李娟突然打来电话,说王赓回来了。

事不迟疑。

挂断电话后,我赶紧带着徐子路等人驱车急匆匆直奔王赓家。

那样子,就像饿了三天的野狼见到了肥嫩的羔羊,亟不可待地扑了上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晚了一步。

面对全副武装破门而入的警察,赵志茹的神色非常紧张慌乱。

王赓呢?

我厉声讯问对方的同时,用眼光示意徐子路等人四处搜查。

他走了。

赵志茹结结巴巴地说,刚进门喝了一杯茶,饭也没吃就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一年四季在外面跑车,从来不跟我说去了哪里。

我知道,这是一句大实话。

王赓这样的老江湖,嘴里是没有一句真话的。

就像西源的那句老话,屁股里夹着芨芨草,走到哪里编到哪里。

很快,搜查结果出来了。

王赓确实不在家里。

我心里充满了一丝懊恼,想,这家伙真的跑了。

徐子路气恨恨地嚷叫道,他娘的,这老小子跑的比野兔子还要快。

赵志茹胆怯地问,马队长,王赓是不是在外面干了啥坏事儿?

我们找他,只是想了解一件事情。

我不想惊扰对方,安慰道,问清楚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赵志茹双手紧紧按在胸口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

徐子路瞪着眼睛说,你男人一旦回来,就马上向我们报告,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

看着对方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碎米的样子,我差一点笑出声来。

在这之前。

尽管我们没有打过一次交道,但通过此事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赵志茹是一个和马星月一样忠厚善良的女人。

我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鱼龙混杂牛鬼蛇神横行的社会里,这样的人最容易轻信别人,也最容易上当吃亏。

就这样,我们怀着失望的心情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警局。

刚一进门,徐子路就忍不住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队长,依我看,这个王赓心里有鬼。

不然,他为啥要跑呢?那个傍晚敲墙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

我心头禁不住蓦然一跳,鼓励道,说下去。

对他和于相梅这两个年轻又有强烈上进心的助手,我非常喜欢。

工作中,经常有意识地培养他们要有自己独特的破案思维和与众不同的新鲜见解,哪怕错了,也不要紧。

唯有如此,才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名真正的破案高手。

此时。

有了我的这句话,徐子路的劲头更足了,边喝水边挥动手臂,侃侃而谈。

看在邻居的情面上,王赓两口子经不住死者一而再再而三的诱惑,就掏钱购买了高价保健品。

6

后来,觉得上当了,心里自然就有了怨恨。

想要回自己的钱,但又要不回来,一怒之下,就起了杀人泄愤的念头。

听到这儿,我笑着点了点头,说,有些道理。

随即吩咐道,小徐,你现在的任务是尽快抓捕王赓,不能让他逃到外地,以免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徐子路显得信心十足地朗声说,王赓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够把他抓捕归案。

说完,很得意地快步走了。

而我却顿时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的迷茫之中。

透过阵阵缭绕的烟雾。

似乎看见了姐姐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在悲苦地凝视着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弟弟。

我吐出一口烟雾,心底里情不自禁地呐喊了一声。

到底是谁害死了你,姐姐?

然而。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了。

这几天。

有一种很奇特的说法在铁路新村里不知不觉地渐渐流传开来。

很快。

流传的范围越来越广,内容也越来越丰富神秘,引发了一些住户的惶恐。

听完李娟的哭诉后。

为了弄清楚真假,为了安定人心,更为了还死者一个清白。

趁着寒冷的夜色,我和徐子路去了一趟铁路新村。

北面的那座暖菜窖周围,也就是发现姐姐尸体的那片菜地里的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

惨淡的月光下。

大地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而又朦朦胧胧的迷茫景象。

我们俩人埋伏在暖菜窖的后面,蜷缩着身子,尽最大努力忍受着刺骨的寒风。

少许。

徐子路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小声自言自语道,那吊死鬼会出现吗?

我冷冷一笑。

用肯定的语气说,会出现的,村里还有人听见了吊死鬼半夜三更的叫喊声。

队长,你相信这些话?”

我没有应答,神态冷峻地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心想,姐姐是被吊死鬼叫出来掐死的这股谣言就像冬天里的西北风,如今是越刮越大。

这种话,我会相信吗?

愤怒之余,也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破案的机会。

于是,就有了今晚的捉鬼行动。

我裹紧棉衣,冷声说,咱们耐心等着吧。

徐子路问,这么冷的天,要等到啥时候呢?

等到那个吊死鬼出现为止。

说完,我便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假寐状态。

田野里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刮过头顶时发出的呜呜呜的响声回荡在夜空中,久久不散。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突然,一阵啫啫啫的嘶哑凄厉的尖叫声惊醒了我们。

徐子路刚想翻身跳起来,却被我一把紧紧按住了。

他略显紧张地说,队长,吊死鬼来了。

我笑着解释道,是夜猫子。

徐子路是南方人,又是大城市里长大的。

警院毕业后没有回老家,自愿申请来到地处大西北黄河之畔的西源市。

这时,寒风更猛烈了。

惨淡幽寂无边的旷野里,夜猫子的声音比先前更响亮了,像婴儿在啼哭。

其中还夹杂着另外一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很古怪的声音。

在这个寒冷彻骨的冬夜里,越发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徐子路竖起耳朵,满脸的兴趣。

边听边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声音。

我说,夜猫子在我们这里很常见。

那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指的就是它了?

还未等我回答,只见一道黑影紧贴着我们的头顶急速地飞走了。

7

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徐子路嘀咕道,夜猫子走了,吊死鬼该来了。

是该来了。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此刻正是午夜两点二十分。

心里叹了一口气,刚想再闭眼休息一会儿,却听徐子路轻声喊叫了起来。

队长,你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他拉了拉我的衣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说。

我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缓缓走动的人。

冷声说,吊死鬼终于来了。

我们两人屏住呼吸,趴在雪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四只眼睛紧紧注视着对方。

朦胧的月光下。

那人很小心,走走停停,不时地很警惕地观察着前后左右的情势。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直到确信周围没有异样情况,才放心大胆地来到暖菜窖前。

随即。

蹲在雪地里,抬起脑袋,伸长脖子,仰望着夜空,那姿态很像一条狗。

紧接着。

他发出了几声比夜猫子的叫声更为凄厉恐怖的尖叫,一声连着一声,不绝于耳。

继而。

手脚很麻利地打开暖菜窖的小铁门,一头钻了进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纵身一跃而起,如旋风般地疾疾冲了过去。

警局审讯室里,灯光很明亮。

看着眼前这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男人,我问,你叫啥名字?

汤玉熙。

今年多大年龄?

42岁。

家住哪里?

铁路新村16号。

干什么工作?

无业。

平日里靠什么为生?

收破烂,打零工。

家里还有哪些人?

就我一个,光棍一条。

我们两人之间的配合很默契,一问一答,简练干脆。

不过。

通过以上短短的几句话,我心里已经有底了。

这个汤玉熙纯粹就是一个长期混迹在社会最底层的滚刀肉。

对付这样的人,我有的是办法。

老汤,我问你。

你问吧。

半夜三更的,你去暖菜窖里给谁送饭?又是酒又是肉的,很丰盛嘛。

一个老朋友。

我一针见血地追问道,是王赓吧?

汤玉熙微微一怔,脱口反问道,你咋知道的?

你干下的好事情,有哪一件我不知道?

我冷冷一笑,严厉警告道;

警方正在寻找王赓,你现在说出他的下落,将功折罪。否则,罪加一等。

这几句话当场就起了作用,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汤玉熙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容。

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思活动了。

亘古以来,利害面前,谁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得失。

这就应了那句古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不失时机地又下了一剂猛药。

老汤,你不说实话的后果,我想你很清楚。

就这样。

在我的恩威并用之下,对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汤玉熙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但酷爱下象棋,水平还很高超。

王赓从外地回来后,无事时也爱去棋摊凑热闹消磨时间。

有了同样的爱好,两人很自然地就认识了。

半年之后。

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前几天的一个中午。

王赓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要请汤玉熙吃饭喝酒。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把他高兴坏了,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酒足饭饱之后。

王赓说出了请汤玉熙吃饭的真正目的。

原来他开车不小心撞伤了人,警察正在四处寻找他。

无奈之下,偷偷逃回铁路新村,要在这里躲避一段时间的风头。

8

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最后,两人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

每晚更深夜静之时,汤玉熙就把饭菜送来。

每次来到暖菜窖的门口,要发出几声像传说中的吊死鬼那样的尖叫,王赓才会放心。

听完这番叙述,我心里顿时明白了。

为了金钱和所谓的朋友义气,汤玉熙钻进了王赓设计好的圈套里。

便冷笑着问,你给他送饭,他给你多少钱?

他答应送一次给我二十块跑腿费。

那他咋偷偷跑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

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儿。

汤玉熙抱怨道,前几次他还在暖菜窖里,可今天晚上却突然不见了。

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狗杂种,说话不算数,害的老子这么冷的天白跑了一趟。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冷笑着问,王赓答应给你的钱,给了没有?

没有,到现在一分钱也没有给我。

汤玉熙愤愤不平地说,他说最后一次性结账,可如今人跑了,我上哪儿去要账?

只有找到王赓,老汤你才能要回钱。

对对对,警察同志你说的很对。

我笑着说,现在我就放你出去找王赓。

汤玉熙眼睛里放射出一股又惊又喜的光芒。

疾声问,真的?

我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对方,厉声说,你出去找到王赓后,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汤玉熙连声保证道,一定告诉你,一定。

随即。我又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饵。

抓到王赓,举报有奖,警方还替你保守秘密。

那就太好了。

汤玉熙从椅子上一蹦子跳了起来,手舞足蹈,乐的忘了自己是哪根葱。

他走后。

徐子路有点不明白地问,队长,这种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你也相信?

我点了一支烟,很有信心地说,他这次说话会算数的。

在我们抓捕审讯汤玉熙的这几天里。

于相梅的调查取证工作进展的也非常顺利。

这天下午。

她笑嘻嘻地来到我的办公室,拿出一张信纸。

说,队长你看,这是我从李云堂的宿舍里找到的一份情书。

情书?

是汪蓉写的。

我很好奇地接过信纸,认真阅读了起来。

字迹很娟秀,内容不长,但字里行间流露出一个姑娘赤诚的爱意。

当下,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汪蓉对李云堂太痴情了。

又笑着问,小于,这封情书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李云堂的生活作风确实不好。

于相梅冷笑着说,女儿都那么大了,他还贼心不死,勾引人家小姑娘。

我心中不由得猛然一沉。

难道李云堂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陈世美,为了新欢,不惜上演了一幕亲手杀妻的好戏?

一时间,我沉默了。

而于相梅却侃侃而谈,说出了她推断李云堂是凶手的三点理由。

1,李云堂自称,12月9号上午,给他打来电话的那个客商是从天津来的。

可是。

通过实地调查,鸿雁招待所根本就没有102房间,旅客登记本上也没有这个客人。

这该如何解释呢?

只能说是一个假象而已。

2,据他的一个同事说,那天下午刚上班,李云堂就说把茶杯忘在家里了,要回去一趟。

根据以往的习惯,他从来没有在上班期间回家的习惯,为何那天突然要回家呢?

3,李云堂的衣服一直由妻子洗,9号晚上他为什么突然自己洗衣服呢?

最后。

神态很郑重很地说,马队长,以上三点情况,请你多考虑。

说完,就走了出去。

我点了一支香烟,来到窗户前,默默地注视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心想,如果于相梅说的这三处疑点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那后果就太可怕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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