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我叫任野，野蛮的野，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年。

人如其名，我做事不讲道理，属于只要看谁不顺眼，就会揪着他领子拽到墙角，高低给他两拳解气的那种。

没有谁会去接近我，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都是毫无例外，夹杂着畏惧，或者是厌恶。

我就是学校里错误的存在。

在他们眼里，我处处不合群。

升旗要求全员校服，我偏偏黑色工字背心配皮衣，廉价的铁链随着我的动作叮当作响。

有人喂流浪猫，我就是看不惯这一群学生当救星，踢翻猫盆，拆猫屋，冷眼旁观一群小家伙在雨里瑟瑟发抖。

别人的爱情怎么能没有我的干预，墙角、棒球棍、求饶，这就是我给学生上的情感课。

啧，对了，还有霸凌目的，哪个混的不是为了要钱，落单的只能算是他运气不好了，给他几棍子还以为我是真打吗，不过是耍耍威风，谁会傻到去赔医药费。

班主任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吹胡子瞪眼，装出一副严厉样子，告诫我收收心不要惹事，加把劲冲刺高考。

只能说他太看得起那群书呆子了，校霸也是有原则的好吗。

在学生面前只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就行，能打起来的都是校外的，校内人不犯我，我是不屑抬眼搭理他们的。

絮絮叨叨半天，我一句没听进去，一会拽拽脖子上的盾牌吊坠，一会颠着个脚后跟瞅窗外。

他最终是讲得口干舌燥，大概是见我始终是无所谓的态度，拿起装茶水的罐头杯，摇头让我走了。

切，想来这老头儿真是自大，用几句话想要改变我半年的态度。

“喵——”

一只小橘猫蹲在草坪上，拍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我，朝我叫着。

我很讨厌猫，掉毛、挠人、认生，但偏偏学校里来了几只流浪猫，还被一群学生喂养，最后成了赶都赶不跑的局面。

但应该是人人都知道我的德行了吧，毕竟我那些事迹后来学校里都传开了。

倒是稀奇，这小家伙儿竟然朝我叫唤示好，一看就是新来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想要抓住它，其他老猫都有心眼，已经抓不到了。

摘下吊坠，省得吓跑它，我蹑手蹑脚靠近这一条鲜活的生命，差一点了，就要碰到它了。

我感觉体内血液在沸腾，大脑神经异常兴奋，浮现的全是网上视频里猫在血泊里抽搐的模样。

“任野，你想干什么。”

真的很讨厌，被抓包了，罢了，像我这样的危险人物，早被他们这些爱猫人士盯死了。

吴牧，一个大老爷们捣鼓这些毛茸茸的东西，经常被一群女生在校园里偶遇喂猫，收获不少芳心。

“别管闲事，我干什么不需要向你报备吧，别在我这里装老大。”

我直起腰，很是漫不经心地瞥向吴牧，让他注意自己的措辞。

“你要摔猫！”

“你看到了？”

“我……”

“知道了，猫跟你说的。”

吴牧一副小家子气，没说什么白净的脸上就涨得通红，胸口强烈的起伏。

2

我可真看不起他，要血没流血，要骂没开嘴，要泪，呵，这不挺有天赋，他眼里有了。

那群女生说什么，对了，这叫小奶狗。

在我这儿没那么多定义，只管这叫矫情，或者是娘炮。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外界讨伐声暗涌，吴牧凭借自己的情绪，带走了所有支持的言论。

我在他们嫌弃的眼神中泰然自若，弯腰去捡自己的吊坠要离开。

不敢正面刚却想要用意念杀死我的，不差这几个，这些眼神我都见惯了。

“没错，你就是要用这个去绑猫！”

吴牧高声喊着，先一步抢到吊坠，很是正义地举起来公示大众。

我不稀罕斗赢一个靠女生才敢站起来说话的懦夫，但他不应该抢我的吊坠。

“拿过来。”

我声音很低沉，懂事的都知道，这是我要生气了。

吴牧高举的手放了下来，“给……”

“不给他，他虐猫”，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压过了吴牧的声音。

吴牧顿时来了底气，把链子套到手指上抓住，趾高气昂地放下狠话，“我不会给你，再让你伤害猫的。”

僵持三秒，我一拳打在吴牧脸上，夺过吊坠，扔下身后的一片惊呼，转身离开。

帅气吗，一下午待在教导处换的，最后还是小老头儿，我那班主任老杜又是点头又是笑脸地把我保出来。

离开时都已经是放学时间了。

挺郁闷的，人送我‘校霸’，结果我还因为一拳被教育——早知道就一直打到解气了！

“还疼吗？”

“有你关心就不痛了。”

“贫嘴。”

“好了，快回去吧，我还要回去做题，这样才能和你进同一所大学。”

晦气，这放学小路上还遇到吴牧和他女朋友，真没想到有对象还在女生堆里混，小子玩挺花啊。

这算是两面派吗，纯洁的爱猫少年伤了不少心吧。

但他没注意到我，两人腻腻歪歪又一会才离开。

我没有偷窥他人蜜恋的癖好，来这里只是因为一个女生，她是梁潇，我暗恋的人。

根据小弟给的消息，她下课会经过这里。

她出现了。

我急忙整理衣服，假装经过，与她擦肩而过。

一套流程下来，我躲在柱子后面，心脏砰砰猛跳，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接近她，只能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去靠近她。

“梁潇，给你，特意准备的。”

我闻声皱眉，探出头看见吴牧把刚才女生给他的牛奶递给梁潇。

主要是这个傻丫头还笑吟吟地接过来，跟着吴牧离开了这里。

我那时候多想拽过吴牧的领子给他再来一顿揍，但不行，梁潇在这里，我不能吓到她。

强压下胸口那团怒火，但攥紧的拳头表示我在压抑着，不想去冲动。

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远的，我想为梁潇讨一个说法，护着她不想她陷在三个人的关系里。

不良少年不好当的，尤其还是在上学，我可没有那么洒脱，一晚上胡思乱想着，我的身份是什么，动了心的混混，还是维护爱情的正义使者。

3

第二天的天台上，除了风还有我和吴牧。

我抽了口了手里的烟，缓缓吐出，淡淡地看着烟圈一点点消失。

吴牧伸出手，意思是讨烟，我拍掉他的手，嘴角一挑，“屁大点学生抽什么烟。”

不是我争大哥，只是我留了一级，按年纪来讲，学校的学生谁不喊我声哥。

“你很能装。”

吴牧或许认为自己这么无惧，做了所有学生不敢做的事情一定很帅，侧眼挑衅地看我。

也对，没人这么蠢，他确实可以为自己的做作骄傲。

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我不是受虐狂，掐灭烟朝他衣服扔去，在他诧异拍去的时候，我跳下台子对他肚子就是一脚。

顺势，我半跪压在他身上，揪着头发抬起他的头，举拳冲门面打去。

离他的鼻尖就差一点，我收住了，这是梁潇在意的，不能动。

“任野，你高傲什么，不是很能打吗，来啊！”

他以为自己拍电视剧呢，机会给过他，自己非要作，这种要求我不能不满足。

后顾之忧全没了，原本收住的手立刻落到他身上，换来一声声闷哼。

这小子长得人畜无害的，却也要面子，硬气的很，死活没有喊停手，要不是吊坠掉出来引起我的注意，或许这场压倒性霸凌不会停止。

“你想干什么，挑战我？”

重新跳到台子上，我居高临下地询问着说过很多次的猜测。

“没错，你不就是会吓唬人，有什么威望，凭什么那么多人跟着你，我身后那么多人支持，我才应该在你的位置！”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不满、怨愤，只是在我眼里就是小丑。

“随你便，只是你的关系最好给我收拾干净点，不然我在这位置一天，我就让你难过一天。”

我抓起地上的斜挎包，头也不回地走下天台，身后他还在喊，“你等着！”

楼道里，好巧不巧，老杜跟猜到我在这里一样，早早蹲在出口等我。

“任野，又抽烟了。”

老杜皱着眉头说教，之后在包里左翻右翻找出一沓卷子，脸上有了笑容，“给你，这个多看看，以你的能力能考上的。”

我没有接过来，无奈叹口气，“老杜，你知道我压根没考虑这东西。”

“你哥的事我知道，但你不能颓废，还是上上心吧。”

老杜缠着我一直到了厕所，我拉开门，他还没有走的意思。

我真的败在这个老头儿手里了，接过卷子塞到斜挎包里，赌气地不说话。

他也不怪罪，笑呵呵地带上门连声说‘多看看哈’。

半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声音，还真是来送卷子的。

那一沓卷子很厚，老杜应该花了不少工夫吧，就为了我一个没前途的混混。

那天晚上，破天荒的，我的房间亮起了灯。

接下来两天，日子过得很平静，吴牧也没有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夸我当时高看他一眼，到头来还是嘴皮子硬。

突然想起前几天那只小橘猫，不知道有没有被洗脑，会不会也躲着我。

4

回忆着正好路过那个草坪，但没有猫的身影。

“你来干什么，杀一只猫还不够吗！”

一声咆哮引来广场上所有目光，我有些迷茫，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吴牧的反击？

“说话要有证据，那只猫说不定被谁抱走收养了，少在这里充当聪明。”

我盯着面前的吴牧，斜站着挺直身板，不咸不淡地回话。

反正我说什么也没人信，但该有的清白我还是需要争取一下的，毕竟谁也不愿无故被泼一身脏水。

吴牧早有准备，拿出一个和我随身带的一模一样的盾牌吊坠，激动地斥责我。

“小橘尸体下就是你的吊坠，你还敢说不是你！”

别说，做工不错，能以假乱真，“冒牌货不是证据。”

我伸手要拿出衣服里的吊坠，但摸到。

奇怪，早上没戴在背包里吗，我不慌不忙地去翻包，想的是清者自清。

但之后，我慌了，吊坠不见了。

不是因为这样会坐实罪名，而是我弄丢了哥哥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吴牧晃着吊坠一步步靠近我，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悄悄说，“别找了，吊坠在我这里，请享受你被误会的第一步。”

混蛋，早上被人慌里慌张撞了一下，吊坠肯定就是那时候丢的。

但还有一个事，我皱眉，“猫呢？”

吴牧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想来是没准备，愣了一下，低声回答。

“哟，你还关心这个，那个小家伙养不熟，你说我都喂了这么久，可它不领情，不听话是要有惩罚的，所以……”

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挥过去就是一巴掌，吼道，“你大爷的，它真的被弄死了！”

但我中计了，吴牧等的就是这样，他夸张地后退一步，“你，你承认了，小橘死了，是你杀了小橘！”

不明所以的群众对我指指点点，悉数污言秽语使我的理智已经不复存在。

小弟们赶来时，吴牧已经鼻青脸肿，早早昏过去了，这倒也避免了一个大型斗殴事件。

最后，我被留校观察，再犯直接开除。

这一次，老杜破天荒的没有乘机教育，只是转交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是我被没收的吊坠。

那群不靠谱的跟班儿还在计划怎么报复吴牧，没一个真的考虑我的情况，口口声声叫嚣着，最后挑出字眼，不过全是‘面子’和‘不能被笑话’。

也是，我既不是富家少爷，也不是官家后代，没钱去肆意挥霍，没势去笼络一堆死心塌地跟着我的小弟。

“够了，有没有脑子，老子什么情况了，要不要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一个黄毛站起来，“野哥，你还当什么学生，一群规矩要守不说，办个人都管三顾四的。”

我瞪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寒意，“别忘了我哥定的规矩，有学就要上。”

“哎吆，大哥死了两年了，野哥你还不改规矩！”

‘砰’一声，黄毛被我踹到一旁垃圾桶前，泔水溅满了他的衣服。

其它弟兄赶忙来劝，我拾起棒球棍朝墙挥去，嘶吼声充斥整个街道。

5

我在这里跟本就没人信服，这群人不是我收拢的，他们真正的大哥，是我的亲哥。

他定下过规矩，能上学的必须去学校，一定不能干扰学生。

但两年前，他死了，死在了救人的夜里，很少有人记得这个了。

一个混混头儿，能活在刀棒下，却为了一个学生消失在翻涌的河水里。

结果呢，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混混，一个不良少年，学生没有道谢，家属甚至为了舆论，不惜造谣我哥欺负学生，死亡是他咎由自取。

我气，我恨，但我没有能力去翻转局面。

哥活着的时候，不允许我成为他那样的人，但只有靠他那群弟兄的力量，我才能找回他的清白。

我休学去找人，查通讯、混迹在酒吧、蹲家门口，凑出了十几个人。

成为野哥的那一天夜里，我梦到了哥。

他笑着拍拍我都肩膀，告诉我要当一个普通的学生，替他去学习，走出这个小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

梦醒之后，我只做了一件事——删除所有的计划。

现在，那个黄毛公开质疑我哥的规矩，没打得他头破血流就是给他面子了。

和这群人闹得不愉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一直在怀疑是否明天就要散伙了。

直到一模结束，我没在闹出什么幺蛾子，老杜很是欣慰。

成绩出来后，老杜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靠着那些卷子，进步了一百多名。

垫底生想要进步很容易，但小老头儿还是依旧很开心，我敢说甚至比他教出第一还高兴。

吴牧自从被打后老实不少，但嘴依旧不干净。

下课后常常在我附近转悠，就是想找机会整我。

但我混了这么长时间不是白混的，随便用些手段就化险为夷。

这么做，梁潇彻底不待见我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不是英雄，更是过不去了，索性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不再去关注她，给自己留下体面。

但我错了。

三模出成绩后的那个傍晚，我刚从老杜的夸赞中走出来，就从楼上看到广场上来了一辆救护车。

又是压力大，这么拼干什么，我摇头表示不理解。

担架从走廊里火速冲向楼梯口，站在楼道里的我刚好看到了躺着的人，梁潇！

我率先冲到担架前，喊着拨开楼梯里的人，清出了一条路。

目送救护车闪着灯离开，我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还是不肯接受现实。

“原来你说的就是她。”

又是吴牧，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嗯，你眼光不错，她确实是我交往的人里面最省心的。”

我红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混蛋。”

吴牧笑了，“哈哈，任野，我就是混蛋她也跟我，你呢，她搭理你吗？”

“你费心费力暗中关注她，还不是靠我几句话就让她嫌弃你。”

“每天板着个脸的大哥，呸，女人都搞不定。”

我很想撕碎他虚伪的脸，但观察期没有过去，我不能犯错了。

“你装着单纯，却和花蝴蝶一样，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6

吴牧毫不在意，“报应交给以后，但现在，她们对我来说就是炫耀的资本，就像那些猫一样，它们亲近我，我就能收获掌声与欢呼。”

他的话很奇怪，双向奔赴怎么会是炫耀的资本，我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试探地问道。

“小橘是你搞得鬼，它在哪？”

“哈哈，任野，你真傻还是假傻。”

吴牧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我，“我说过小橘死了，它不肯让我摸，让我丢了面子，一个猫而已，死了就死了。”

我不想引人注目，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到厕所，低吼道，“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你不是喜欢猫吗！”

吴牧抢过自己的领子，慢条斯理地整了整。

“赚人倾慕罢了，一群掉毛的东西，烦死了，我可没说过喜欢，这只是你们自己强加在我身上的认知。”

我还是不愿相信，“那些猫粮、那些庇护站点，都是假的吗！”

他有些烦躁，但还是乐意击垮我的心理，“对啊，你不是早发现那些东西不对劲了，都扔掉了吗。”

吴牧装作有些惊讶，转而就是一脸理所应当。

“你不会不知道吧，如果那些小东西不受点伤，怎么体现我的爱心，可是你，偏要多管闲事，惹了一身骚，什么好没落到，还被骂了这么久。”

“不过，你好像是讨厌猫啊。”

我被这句话敲醒了，松开了攥紧的手，对啊，我该是讨厌猫的。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如我吗。”

突然的问话使吴牧一怔，我继续缓缓开口。

“因为我会隐藏，对猫，对人，感情就是你的软肋。”

吴牧根本不在意，“人不是神，情感外露才会有人愿意接近，我也不是厌恶小橘，它是意外，本来只是要教育一下，谁知道它承受力那么差，摔一下就死了。”

他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和梁潇一样，不就是发现我耍她嘛，我也没想到她有心脏病，死了可不能怪我吧。”

我脑子轰一下，接受着这些消息，小猫，梁潇，我在意的都被他践踏了。

吴牧还在腆着脸炫耀，我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又是教导处，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听自己的归处了，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全是梁潇在担架上的画面。

老杜还在争取机会，“主任，一个巴掌拍不响，任野一定有原因的。”

“不能开除，还有几十天就高考了，不能耽误孩子一辈子啊。”

“哎哎，他是个好学生，任野，过来跟主任做个保证。”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气不打一出来。

保证？

我保证完成哥哥的夙愿，保证护住在意的一切，保证不让在乎我的寥寥几人失望。

但结果呢，总有人要去摧毁，我根本做不到。

怒火占胜理智，我一脚踹飞旁边的凳子，书柜被撞击晃了晃，甚至掉下来几本书。

“这学，谁爱上谁上，我不伺候了！”

吼着，我冲出了办公室。

“任野，任野！”

老杜紧跟着追上，焦急地讲明状况，“你听着，回去道歉，安心高考，之后你的恩恩怨怨我都不再管。”

我甩开他干枯的手，歇斯底里道，“谁和我道歉，我哥死了，到现在都没等来那个白眼狼的道歉，我捍卫自己的尊严，凭什么要去道歉！”

7

老杜的声音弱了下来，“你哥哥的事情是你的心结，我了解，因为被救的人，就是我的学生，抱歉。”

他的学生？

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在这学校里唯一一个会向着我的人。

而这所谓的偏护，或许不过是他对哥哥的愧疚，对自己教育失败的补救。

好不容易得来的关照，还是惭愧的附属品。

如果不是这些，我还是一无是处，依旧是不被瞧得上的不良少年，学校里不服管教的校霸。

他就是一个骗子，暗示我‘你原本就很好’，转头却告诉我一切都是你的自我感动与幻想。

我摇摇晃晃地，泪水模糊了眼，早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但还是倔强地跑开，不管身后的惊呼。

顺着放学的人流，我离开了学校。

老杜没有来找我，果然，”保证不会放弃”这句话就是一场骗局。

之后的两个星期里，我没有碰过一次他给的卷子，而是一门心思搜集着被扔掉的资料，没错，我要为哥哥讨回公道了。

迟到了两年，这次不会有什么值得我再放弃这场报复了，我已经不会有未来了。

那一家人早已经开启新的生活了，学生考上了大学离开了这里，一家子换了住址，再找就很困难。

但我哥那一群弟兄很是兴奋，这次是个大事件，他们无聊了这么久，很是积极。

很快，学生的大学被查出来，可距离太远，不适合现在去算账。

那一家子的电话号码搞到手了，但号码不是我的目标，这不过是帮我确认一家子逃到哪里了。

他们很不幸，属地还是这里，意味着没走远，这样看来可以先从他们开始。

做了亏心事还能有脸在这里住，不怕我哥半夜找他们。

但我知道肯定不会，科学上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哥哥是个善良的人，组了这个弟兄帮，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反而帮人的事做了一堆。

我下了死命令，没搞到住址不能去打骚扰电话，不然惊动警察，谁也跑不了。

没想到就是这样的谨慎，我才离犯罪越来越远。

连续找了三天，他们一家子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搜不到任何踪影。

手下那群弟兄也耐不住性子，蠢蠢欲动。

我没有哥哥能压着场子的能力，但也知道这样下去迟早出事，只好放出话要亲自去找。

可事实却是，我根本没有思路，先去哪里都不知道，围着小县城兜兜转转，不自觉地来到学校门口。

“任野，你回来了？”

闻声，我身子一僵，那是老杜的声音。

我抬脚就要跑，老杜急忙叫住我，“拿着，你会用的到。”

或许他说的太过着急，说完久就开始喘粗气。

这个画面多熟悉，当初劝我好好备考时，也是这个情景。

我后退道老杜身边，别脸不看他，拽过他给东西就跑，耳边还是老杜没说完的话，“瘦了……”

一路狂奔，生怕老杜追过来，回到家我立刻反锁上门，完成之后，这才想起老杜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