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那天早上，我刚到所里，就接到了上边安排的一个案子，让我带小卢一起过去看一下。

小卢是我们所里今年来的新人，听到有案子，兴奋地连早饭都没吃就跟我一起过去案发现场。

事发在城中村，死者是一个老人，死亡地点是自己家里。

准确说，老人死在了自己床上。

报警的是死者的儿子。

看到死者资料，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死者：周卫军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49年5月9日

伴偶：无

亲属：周杰（死者唯一的儿子）

死者的老伴早就去世了，有一个儿子，生前一直是独居状态，平日照顾他起居生活的是一个名叫陈红的保姆。

死者身体不太好，有三高，同时还有哮喘病史。

资料比较简单，粗粗一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我把资料给小卢看了一下，小卢看了一下后无语道：“都七十二岁了，身体也不好，怕不是正常死亡吧？”

老实说，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七十二岁，且身体状况不太好的老人，自然死亡的概率更大。

为了更多了解死者的信息，我找到了负责这个片区的民警小张。

小张告诉我，死者是本地人，性格比较暴躁，平时没什么亲戚朋友来往，身体似乎不太好，此外没有太多了解。

“你就是周杰？”我看着眼前这个顶着一头乱糟糟不知道多久没打理过的头发，黑眼圈很重，脚步虚浮的高瘦男子。

“对。”周杰看到我上下打量的目光，神色有些躲闪。

“就是你报的警？”

“对啊警官，我爸肯定是被害死的，前两天我来还见他好好的，怎么可能今天就死了，我看那个贱人就是凶手，警官一定要给我爸一个公道。”

周杰一边指着旁边的保姆说着，一边伤心欲绝的模样，假惺惺地挤了挤眼睛。

“我……我没有！”旁边一直拘谨站着的女孩听到这话脸色一白，连忙开口辩解道。

女孩是照顾死者的保姆，名叫陈红，今年才二十五岁，听口音是外地的，眼睛清澈，模样颇为单纯清秀，站在那里有点儿亭亭玉立的感觉。

“还说不是你，我爸一直都是你照顾的，也是你第一个看到我爸死了，不是你还有谁？”周杰大声道，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陈红。

“不是我，呜呜……真的不是我。”陈红吓得直接哭了起来。

“好了，两个都别吵了，你给我闭嘴。”旁边的小卢看到我脸色，连忙喝止了两人，尤其是盯着周杰警告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凶手？”我面无表情看着周杰，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本子，一副审讯的模样。

“警官，我爸就是她照看的，平时吃喝拉啥也是她一手负责的，我爸死了，最有嫌疑不就是她了吗？”周杰讪笑道。

“警官……”陈红忍不住正要辩解，但是我伸出手阻止了她，眼睛盯着周杰。

“有证据吗？”

“证据嘛……”周杰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神色有些尴尬。

“那就是没证据咯。”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嗐，证据不是你们去找的么……”周杰看着我脸色严肃，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说别人是凶手。”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旁边的陈红给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2

周杰撇了撇嘴，神色有些不屑，不过自然是不敢对着我。

“死者是谁先发现的？”我又问道。

“警官，是，是我。”旁边的陈红这时候弱弱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回答道。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今天早上八点，我平时都是八点来到这里的，以前每次我来到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起床洗漱完了，我来的时候他就会准备出门去公园。”

“今天我来到的时候发现老爷子还没起床，就觉得奇怪，因为老爷子从没试过八点还不起床的，然后我就去老爷子房间门口喊他，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敲门也不见有回应，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用钥匙打开房门后，就发现老爷子躺在床上没有呼吸了。”

“我吓坏了，就连忙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老爷子去了，可是他一来就说是我害死了老爷子，还报警。”

陈红把今天的经历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吗？”我简要记录了一下，看了一下陈红，又看了一看旁边的周杰。

两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要补充的。

“行吧，你们先在这别乱跑，等一下我再回来。”我皱了皱眉头，使了个眼神跟小卢走进了屋子里。

“宇哥，我看那个周杰就不像是啥好人，一副瘾君子的模样。”走进屋子后，小卢跟我吐槽道。

“而且他没证据干嘛一副认定那个保姆就是杀人凶手，我看他就是故意想要讹保姆。”

“那个保姆陈红感觉不像是凶手，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我白了小卢一眼：“首先，你要确定死者不是自然死亡。”

小卢一拍脑袋，尴尬笑了笑：“那我把老张喊过来。”

老张是法医，跟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接到电话后没过多久就来了。

老张带着口罩，朝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戴好橡胶手套走进了房间，没过多久，房间里传来老张的声音。

“老马，你进来一下。”

我连忙走了进去，看到死者已经被老张脱了衣服，老张指了指死者背后，我看了也是微微一惊。

死者瘦弱的身躯背后，竟然有两条青色的淤痕。

“钝器打伤的，看样子，应该是被棍子打的，打在了后背。”老张解释道。

“还有其他伤口吗？”我问道。

“除了后背有一道钝器打击的痕迹外，手掌，手肘，膝盖也有轻微擦伤。”老张又把死者其他地方的伤口一一找出给我看。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口。”

我神色严肃：“那就是说，死者的确不是自然死亡？”

脑海中第一闪过的嫌疑人，就是那个单纯柔弱的女孩保姆，陈红。

老张摇了摇头：“这个暂时还无法完全确定，后背的伤痕看，是最重的，但应该不致死，手掌膝盖这些伤痕，应该是死者摔倒造成的，伤口很新，说明就在这一两天内发生的。”

“关键是，死者脸色青紫，应该是窒息而死的。”

“窒息？”我眉头一皱，第一时间便想到死者被人用枕头或者棉被之类的捂住头部导致窒息而死，但很快我排除了这个嫌疑。

从死者的姿势看，死者并没有搏斗挣扎的痕迹，床上的枕头被褥也都正常，像是睡梦中死去的。

“有没有可能是死者病发？”我忽然想起了死者有哮喘病史。

3

老张沉吟了一下：“不排除这个可能，死者有哮喘病的话，半夜病发导致呼吸不上窒息而死，这样也能解释的通。”

“可以的话，我还是建议是将死者的尸体解剖，这样更准确分析死因。”

我点点头，得到死者儿子周杰的同意后，让老张把死者的尸体运了回去。

“怎么样，警官，是不是查出线索了？”周杰一副兴奋的样子问道。

“是查到了点东西。”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杰，他的表现，很反常，反而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吧，我就说那个贱人肯定是凶手。”周杰得意道，同时狠恶恶地看向陈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恶毒。”

“我，我不是！”陈红脸色煞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昨晚有来过找死者吗？”我看着周杰的眼睛。

“没，没有啊，我昨晚一直在朋友家。”周杰矢口否认。

“你最好说实话。”我盯着他。

“真没有。”周杰十分肯定。

我眉头微皱，看向了陈红：“你昨晚是几点离开的？”

陈红老老实实道：“昨晚我给老爷子洗完碗，给配好给老爷子要吃的药，吩咐老爷子睡前记得吃药，然后就走了，应该是在八点左右。”

“老爷子每天都吃药的吗？”

“对，老爷子每天睡前都会吃药，主要是一些降血压和哮喘药，最近老爷子睡眠不太好，还会吃一点安眠药。”陈红说道。

“安眠药？”我挑了挑眉。

“对，吃得不多，老爷子都是根据医嘱吃的，我也是按照医嘱给老爷子抓的药，你看，这里还有老爷子的病历和药袋。”

说着，陈红从电视抽屉里拿出一袋药，里面有一个病历本，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药，除了常规的降血脂，哮喘药之外，的确还有一小包安眠药，上边的用量写得很清楚。

“这些药老爷子吃多久了？”

“降血压的药基本每天都吃，老爷子哮喘不是很严重，一般几天才吃一次，都吃了蛮久了，我来的时候老爷子就在吃了，那个安眠药是半月前老爷子才开始吃的。”

“你最近的一次来看老爷子是什么时候？”我又看向旁边的周杰。

“前天。”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中午，我和小卢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快餐店外往来的人群。

“我觉得吧，那个周杰，嫌疑最大。那个保姆陈红不是说吗，周杰虽然是死者的唯一儿子，可是周杰跟死者的关系貌似不太好。死者身上有伤痕，说不准就是这个家伙干的。毕竟这家伙跟个瘾君子似的，如果真是瘾君子，干出点啥事都不出奇。”

“至于那个保姆陈红，暂时没看出啥问题，她已经照顾死者半年多了，平时活动又十分规律，性子也柔弱，不像是会动手虐待老人的样子。”

我点点头：“这样吧，下午你去把陈红调查一下，我去查一下那个周杰，晚上咱们碰头，再分析一下。”

“好咧！”小卢摆出OK的手势。

“老板，埋单。”

吃完饭，我来到快餐店的柜台前，收银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伯。

“四十二。”老伯戴起眼镜看了一下单，说道。

“老伯，问您个事。”我叼着根牙签倚在柜台上，“后街巷尾的独居的那个老爷子您认识吗？”

老伯整理着餐单，头也没抬回道：“老周嘛，认识，这家伙今天不是去了吗？”

“可以给我说说那老爷子吗？”我笑呵呵道。

4

这时候老伯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看到我和小卢两人身上穿着的警服，老伯反而好奇问道：“咋地，老周真给人害了？”

“没呢，那老爷子去了，他儿子不是报警了吗，我们就走访一下，了解一下那老爷子的情况。”我说道。

“哼，老周那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还折腾他老子。”老伯哼了声。

“那老爷子和他儿子怎么了？”我继续问道，小卢已经开始悄悄记录了。

老伯叹了口气：“老周是老来得子，小时候两口子宠得不行，后来那小子走了歪路，上学时候就学人家打架抽烟，后来念书不成初中毕业就出来混了。”

“老周也是个火爆脾气，打了那小子几次，可惜没把那小子扭回来，后来那小子干脆搬出去住了，每次回来就知道跟老周要钱。”

“你去问问，这街里街坊的，谁没听到过老周他们两父子互相骂街。”

“在老周这里要不到钱，老周那儿子后来也就基本不回来了，不过半年前，听说村子里拆迁后，老周儿子又回来闹了。”

“老周门都没让他进，你们是不是知道老周那儿子骂的多难听，我看那小子就是想气死老周。”老伯说到这里，脸上也多了一抹唏嘘。

“依我看，老周估计就是被他儿子给害的。”

“好，还有其他的吗？”我点点头。

“其他就不清楚了，老周是个倔脾气，平时脾气不太好，也就经常来我这坐坐，才跟我唠两句。”老伯摇摇头。

“你看，我就说周杰那小子肯定是最大嫌疑。”

出了店，小卢顿时就喊道。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他为什么要报警呢？”我反问道，“自家老爷子死了，他作为唯一继承人继承老爷子的房子家产不是正合他意吗？”

“这？”小卢一下子让我问住了。

“有没有可能是这小子贼喊抓贼啊？”小卢嘀咕道。

“你先去调查陈红，我感觉不是那么简单。”我没轻易下结论，让小卢按我们原本计划的来。

紧接着，我又走访了一下住在附近的街坊，不过得到的信息基本跟快餐店那个老板的差不多，死者跟儿子的关系不好，经常吵架，甚至还有人听到周杰借钱不成，威胁弄死老人的话。

不过，最后走访的一个阿姨的话却让我留意了起来。

“那个老爷子跟巷口的那个小超市老板有过节，一个多月前，老爷子在小超市里买到了过期的东西，去小超市那里闹，要退钱赔偿，不过小超市的老板死不认账。后来，我有一次很晚回家，看到老爷子偷偷摸摸拿砖头把小超市的玻璃砸破了。”

“小超市老板知道是老爷子做的吗？”我问道。

“知道，第二天就逮着老爷子让他赔，不过老爷子不承认，那个小超市老板不敢对老爷子动手，那个角度没有监控，他拿老爷子没办法。”阿姨道。

得到这个线索之后，我马上赶去了巷口的那家小超市，看到了坐在柜台上光着上身玩手机的超市老板。

超市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臂有一块刺青，嘴角叼着一根烟，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你好，我是马宇，是石潭区派出所的民警，有事找你一下，可以出来谈么？”

我直接亮明了身份。

那小超市老板看到我，神色闪过一抹慌张，不过还是连忙把烟摁熄在烟灰缸，胡乱穿了一件上衣走了出来。

“警察同志，抽根烟！”小超市老板谄笑着给我递来一根烟。

我没接：“姓名！”

“警察同志，我叫吴达。”

简单的一番询问之后，我基本了解了这个吴达的个人信息，这个吴达也是本地人，开这个小超市已经有几年了。

5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我问道。

“昨晚？昨晚我一直在超市里，跟几个朋友打牌呢！”吴达连忙解释道。

“知道巷尾的那个老人吗？昨晚死了。”

“啊？”吴达一惊，但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有点抖。

觉察到我的目光后，吴达干笑道：“烟瘾犯了，见笑，见笑。”

“那老头死了啊？哎，这么老岁数了，天命无常。”他又连忙感叹道。

“我们在老人身上发现了伤痕。而且，我还听说，你跟那个老人有过节？”我死死盯着吴达。

“警察同志，你不会怀疑是我打的吧？天地良心，我昨晚可是在打牌的，你不信可以查一下监控。”吴达额头冒汗，连忙指着超市里对着收银台的一个监控道。

“是，没错，那个老头之前的确是跟我这有点矛盾，他拿了一瓶过期的酱油，非说是在我这买的，我虽然是小本生意，可也不会卖过期东西呀，那老头来我这里闹，我也没有怎么为难他，那老头后来还砸坏我一面玻璃墙，让老子花了800才修好，妈的。”说道最后，吴达骂道。

“听说那个老头跟他儿子不对付，说不定是他儿子干的。”吴达又补充道。

“你把监控调出来，我看看。”我没有听他的解释，让他去调监控，而我走进超市里逛了一圈。

在靠近巷子的一侧，的确是有一面玻璃墙与周围的格格不入，其他的玻璃墙都微微发暗发黄，只有那块玻璃明显是新的。

我又随意在卖调味料的货架上看了一圈，看得出来这个超市平时不怎么打理，摆在货架上的商品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警察同志，监控记录都在这里了，你看一下。”

这时候，柜台那边传来了吴达的声音。

我走到前台，将刚刚在货架上拿的一瓶酱料放在柜台上，故意将生产日期的一面转向吴达。

吴达看了一眼，尴尬地抓了抓头，不敢说话了。

我加速看了一下监控，监控显示，昨晚的确超市老板和几个朋友在打牌，而且刚好摄像头的位置刚好将他们打牌的桌子拍摄进去。

其中有个细节让我注意了起来，监控显示，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吴达好像往外边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什么，还特意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频频朝外边看去，过了十多分钟，他忽然离开了牌桌，过了十分钟左右才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吴达笑容满面，一脸兴奋。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人有三急嘛警官。”

“那你怎么高兴干嘛？”我又问道。

“解决完就舒服了啊。”吴达辩解道。

“你卫生间在哪？”我又问道。

“在后边呢。”吴达把我带到超市后面的卫生间。

这个小超市其实是民宅改造的，一楼是小超市，二楼就是吴达的住处，这栋楼就是他家的。

卫生间隔壁有个后门，后门出来就是巷子里。

卫生间门口的角落堆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白色水管，看样子也摆放了一段时间了。

“上边水管老化了，想着换的，还没来得搞。”吴达见我看着那堆白色塑料管，简单解释了一下。

我不动神色，表示没事了。

6

“你好，四楼402的住户您认识吗？”

我看着眼前的一栋出租楼，拦住一个正打开门进去的中年妇女。

“不知道，你问房东吧。”妇女有点紧张，直接把房东的联系方式发了给我。

我拨通房东的电话：“喂，你好，我是马宇，是石潭区派出所的民警，请问你知道你们402住户周杰吗？”

“周杰？你说那个烂赌鬼啊？他已经欠我两个月房租了，平时就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烂赌鬼？”我重复了一遍。

“对啊，上次我上门收房租，遇到了几个陌生人堵在402敲门催债，好像说那个烂赌鬼欠了他们二十万。”

“好的，谢谢。”我挂了电话，略有所思。

……

“宇哥，我这边都调查清楚了，陈红从事家政工作已经有三年了，一直都在爱家家政做，这三年里一共服务过三个雇主，死者是其中一个。”

“根据调查，家政公司的同事对她评价都不错，说她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女孩，生活节俭，是个会勤俭持家的女孩，平时跟同事的关系也蛮好。”

“雇主的评价也是正面的，第一个雇主说陈红是个手脚麻利的姑娘，平时工作也比较细致，照顾的是老人，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老人对她也停喜爱的。陈红在第一家雇主工作了一年半，老人去了后，雇主家还给小红封了个红包。”

“第二家雇主照顾的也是老人，据家政公司的人说，第二家雇主比较挑剔，陈红上岗前已经有两个保姆不合适辞退了，陈红上任后，第二家雇主才算满意。第二家雇主对陈红的评价是任劳任怨，做事比较机灵，对陈红还是比较满意的。”

小卢将自己的调查发了给我，一边给我汇报一边说道。

我把调查的资料都整理好，初步理了一下路线，再发给小卢看。

“嫌疑人1：周杰，二十一岁，早年与父亲脾气不和闹翻搬出去住，好色，有赌博习惯，在半个月前欠下二十万赌债，前天回家找过死者，但是再次爆发了争吵，曾有人听到他跟老人要钱，威胁老人。”

“嫌疑人2：吴达，四十三岁，中年男子，离异，好赌，性格暴躁粗鲁，巷口超市老板，与死者有过节，被死者报复，讯问时有心虚表现。”

“嫌疑人3：保姆陈红，二十七岁，有过三年的家政经验，同事与前雇主对其评价都挺好，没有不良风评。”

“以目前整理的线索来看，周杰和小超市老板吴达有重大嫌疑。”我看着这些资料说道。

小卢赞同地点了点头。

“因为现在老张那边尸检还没出来，根据死者身上的伤痕来推断，到底是周杰还是吴达做的？”

“周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他目前身欠巨额赌债，急需要钱，前天还去见过死者，与死者爆发过争吵，并且向死者要钱且做出过威胁，不管是作案动机，还是作案条件，他都具备。”小卢说道。

“再者，因为周杰是死者儿子，所以哪怕死者的确被周杰殴打逼迫，死者也不会报警，选择隐瞒。”他又继续道。

“好，那我们先假设死者身上的伤是周杰造成的。作案动机没问题，作案条件没问题，现在有两个问题。”我开口道。

“第一个问题，还是我今天说的，如果是周杰做的，他为什么要报警？”

“第二个问题，周杰的确是前天看望过死者，且与死者爆发过争吵，但是那个时间段，保姆陈红是在家的，她并没有指证周杰动手虐待老者。”

7

“直到周杰离开，陈红一直都在死者家里，表明期间周杰虽然与死者爆发过争吵，对死者做出过威胁，可却没有付诸行动，起码在那个时间段是没有的。”

“或许是在其他时间段？比如陈红走了之后。”小卢不确定地问道。

“这个需要进一步调查。”我记录下来。

“如果假设凶手是小超市老板吴达。吴达与死者之间有矛盾，死者曾砸过吴达的玻璃，让吴达损失了一笔钱，不过死者拒不承认，吴达没有直接证据，又不敢对死者动手，吃了个哑巴亏。所以如果吴达怀恨在心，对死者动手，可能性很大。作案动机充足。”

“其次，根据吴达的监控视频显示，吴达虽然昨晚一直在打牌，可是中途有离开，而且监控视频中看，吴达显然是看到了什么，然后就离开，过了十一分钟后才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吴达明显情绪兴奋。”

“你是说，吴达昨晚看到了死者，趁着夜黑人静，对死者报复？”小卢沉思道。

“没错，如果按这个推断来看，就能解释为什么吴达会有那样的表现了，他对死者当初的事情怀恨在心，昨晚看到死者居然深夜出门，意识到这是一个报复死者的好机会，所以借机上厕所离开，通过后门走进巷子里，对死者实施报复，而后返回。”

“因为报复得逞，所以吴达神色兴奋。”

说道这里，我和小卢眼睛一亮。

“不过这个还要再进一步确认，是否有人证，是否有物证，环境是否允许？还有就是，如果是吴达动手的话，死者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最后，假设凶手是陈红。作案条件是有的，不过作案动机不足，而且如果是小红做的，死者如果不是立即死亡的话，必定会报案和投诉，但是都没有，说明陈红的可能性不大。”

再次找到周杰，是在一个偏僻的网吧。

在网吧的后门，他被三个染头纹身一副古惑仔模样的小混混堵在楼梯间，为首的黄毛小混混正一巴掌一巴掌打在他头上。

“你小子行啊，以为跑到这里就找不到你了？”

“哎哟，哥，我不敢了，别打了哥！”周杰一边捂着头惨叫着，一边求饶。

黄毛小混混又踢了他一脚，用手指戳了戳周杰的脑袋，点了一根烟：“南哥的二十万，什么时候还？”

“很快，哥，我在凑钱，很快就可以还了。”周杰连忙赔笑道。

“艹尼玛很快是什么时候啊？”黄毛又拍了周杰一巴掌。

“一个月，哥，一个月内，我一定还上，我家老头死了，他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等我卖掉就可以还南哥了。”

“一个月？最多给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你要是还不了，那就拿你两只手还吧！”黄毛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

“哥，一个星期太紧了，能不能再宽限点……”周杰神色为难，小心翼翼地看着黄毛试探问道。

“妈的，老子不是跟你讨价还价的，说好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要是你再敢跑，下次抓住就不只是要你两只手了，腿都给你打断！”

黄毛踹了他一脚，狠恶恶地对周杰警告了一番，才吐了口痰带着两个小弟走了。

等那三个小混混走远后，周杰才敢站直身子，悄悄对着他们的背影吐了口口水。

“马警官？”

刚回过头，看见我从楼梯上走下来，周杰明显一慌，然后连忙对我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