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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正文
更新时间:2023-11-10 14:19:19 字数:7413 作者:夏夏

##正文

1

皇宫大院,我调戏了当朝太子。

随行的太监吓得双腿抖成了筛子,回应我的是太子殿下厌恶地骂了句:无耻。

瞧着愤愤甩袖离去的太子,我轻然一笑:“这怎么还娇羞上了”

萧聿是我看上的意中人,满京都人尽皆知。

人人都替这位清高的太子殿下咂舌,左一瞧右一看的,愣是觉得极其不般配。奈何我声名狼藉,京都小姐贵眷中的恶女,断然是配不上那位风光霁月的太子爷。

阳春三月里,我在院中攀了枝还未开绽的桃花苞纳入信封中,随着写好的情诗慢慢封上了信口。

冲身旁的侍女示意了下眼色,桑若接过有些分量的信封行完礼后便奔赴东宫。

日暮西山,残阳似血。

清风微徐,一丝凉意让我向肩上缩了缩脖子,扣在面上的诗经也随之掉落。浑浑噩噩睁开眼,胳膊麻了。

桑若见状连忙替我捏揉。

“信送到了?”

“是”桑若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没看,直接烧了”

我从摇椅上起来,桑若贴心地拂掉飞落我裙摆上的花瓣。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诗经打了打尘土,毫不在意送出去的心意如何。

“明日照旧”

自打看上了萧聿,我是来来回回送了两年的情诗,甚至看见好东西都通通送去了东宫。

换回来的无非是萧聿打心底的厌恶和讥言讽刺,京都达官贵人的大小姐们私底下形成了一个关于我的情报圈子。

旷古未闻吗?那她们还真没见识。

翌日。

父兄前脚下了早朝回府,萧聿后脚进了国公府后门。

堂堂天家太子,放着正门不进偏去后门,怕是被有些嘴碎之人看到多生编排罢了。

冲着萧聿对我的态度,我们家自然是不欢迎的,直接把太子爷晾在房内一个时辰。萧聿能放下身段入虎穴,约摸着是在朝堂上父兄与陛下商议未果,赶着来当我的说客。

小厮传唤多次,仍未见主子们的身影。

萧聿负气,直接自顾自在府内东走西转,被府内扫地的下人挥了一身尘土灰溜溜躲在后院的古树下生闷气。

文绉绉地骂声传进我耳中,被气至此,我心中自然大喜。

“太子殿下。”

萧聿一个激灵从石凳上起身,慌忙左看右看终于抬头才看见我。

“你……怎……”怎么在背后听闲话?

“在树上作甚!”

大概无言以对,我笑意渐深,趴在枝头撑首漏出一小节藕白小臂便让风光霁月的太子爷烧红了耳尖。

“那自然,是送殿下个礼。”

说罢,便撅断一枝开得正好的花珠,朝露花香四溢。

直直抛向了树下萧聿的怀中,来人似是碰到何脏东西不带留恋地甩在地上,孤零零的花珠,好不可怜。

萧聿皱眉,目中难掩怒色:“陈姝禾!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名门贵女,你,你莫要再做这些,下流行径之事!”

京都不比北疆民风开放,在这里男女说句话都能被繁缛礼节民风世俗诟病,的确不适合我肆意的性子。可世间除了父兄和母亲,也无人会再顺着我。

“殿下不妨说些我中意之言,所求之事我自然应下。”

父兄随皇帝征天下,清逆党、平北疆,母亲从商管着多个国门盐务,物资充盈国库、兑换粮草予兵将。

南良能在乱世立足,凭的什么谁人不知?

父兄早朝与陛下政见不一,因何萧聿心中自然也知晓。

“你当我是上赶着来的吗!难不成南良没了你们陈家,就不行?”

“你兄长对北疆细作之事一拖再拖,迟迟不下指示,难不成内外勾结坏我南良大国之计?”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扑。

萧聿若是真应我的话说些虚头巴脑之言,我都觉得他软骨头。

2

无趣得很。

萧聿说罢,气冲冲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望着愈渐远的身影,看的专注,巴不得看穿。

晚,

我与兄长提起此事,北疆细作此来南良不知目的何为。父兄想着将鱼喂饱好一网打尽,而当今陛下的意思,则是激进之法,实在不足为不明数量的细作而挥动兵力。

想来,陛下坐的位置似是惊弓之鸟。

也理解,毕竟刚太平了两年多而已,北疆一战的下场就像噩梦萦萦绕绕在我心头无法平复。

宫中的庄冉公主也是个跋扈娇气的,倒是喜欢与我一处。

今日叫宫人唤我去看她新得的宠物:花豹。

从庄冉的住处一声声传出瘆人的兽物怒吼,是一只成年花豹。全身花斑显著,光下金色皮毛泛着光,瞳孔碧色却怒瞪众人,獠牙藏匿提防。

是头好兽。

“姝禾,等我驯服这头豹,就赐予你。”

我淡淡地瞥了眼被铁链圈脖的花豹,笑道:“若是被驯服了,那还跟猫有区别吗?”

猛兽抽掉硬骨,便再难与同类为伍。

同庄冉探望了皇后,萧聿的生母:沈皇后。

与儿子不同,沈皇后倒是一车车往国公府送东西,探得庄冉口风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来呀,不久之后我得唤你一声嫂嫂了,那这京都名门贵女的春秋大梦也算做到头了。”

皇宫大院,红墙高耸,只得见一小片天空略过去的轻鸟。

内里的人宛若井底之蛙……

“是太子哥哥!”

今日换的月白缕衣倒是衬人。

萧聿头戴冠玉,面若清风,好一个白净的天家儿郎。

庄冉在一旁轻点我的衣衫,嬉笑道:“原来传闻说的是真,你见到我太子哥哥就走不动道了。”

是走不动道了,毕竟难见一面。

我心生一计,不顾庄冉的劝阻追了上去,冲在随行的太监面前一巴掌抽在了萧聿的屁股上。

光天化日之下,我调戏了当朝太子。

随行的太监宫女双腿抖成筛糠,噗通跪下去颔首低眉,全身打颤。

萧聿目中寒冰渐起,转过身像是要吃人。

憋了好久,才说出来:“无耻之尤!”

看来,读书人骂人的功夫实在浅薄。萧聿脸颊泛红,耳根子热了一片。

匆匆离开的背影,无论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轻笑:“这是还娇羞上了?”

庄冉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呢?青天白日,不顾太子颜面。传出去了,定要笑话你。”

我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有情人终难见,我定当好好对待才是。”

果不其然,我调戏太子的事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千传万,成了我逼迫太子就范,皇宫大院内颠鸾倒凤、耳鬓厮磨。

兄长逮着我就笑:“好阿禾,计法妙哉。”

“如今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怕是他萧聿太子爷。”

怎得?我成了霸男欺男的悍匪?

此事俞传俞烈,皇上不得已只能命太子去督工阳山行宫避避风头。

天家颜面不可损,可惜我这人就是轴的很。

萧聿离京大约半月有余。

我在家落得清闲,信也没有再送。听说庄冉的花豹训成了,每日在皇宫骑着,吓得宫人们夜半不敢出门。

无趣。

四月渐暖,院中的花香更甚,桑若端来一盘刚做的桃花饼。

见我在桌案上执笔轻柔,凑近一瞧,整个人都怔住。

我看她一眼,开口道:“我画得可像?”

桑若讪笑:“在小姐身旁侍候两年,竟不知小姐还有如此手笔。”

青衫执扇,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亭亭而立,宛若画中仙。

桑若将丹青挂起来,我躺在摇椅上慢慢欣赏。

“这跟太子殿下真像啊。”

我顺手拿起桌案上的诗经,随意翻开:“你说错了,是萧聿很像他。”

手停留在翻开的一页,我好心情地颂了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结露凝霜,伊人踏莲而来。相思随风似云,飘飘落落终成心底下的凉。

3

有了丹青,我便日日在房中不出门。

桑若给来消息,是太子找回来了。

前阵子兄长被叫去皇宫,连夜带了对人马去了阳山。怕是太子凶多吉少。

遇刺杀失踪半月有余,如今才有了回来的消息。

兄长黑着脸进了家门,身后跟着庄冉与我面面相觑。

“姝禾,你若信我,今晚我就下手杀她。”

我闹不明白庄冉的意思,兄长握着剑柄的手紧了一分:“太子带回一人,两人……怕是……”

“一个采桑女罢了,杀了便是。”庄冉说罢几欲先走。

去皇后宫中的路上,萧聿正巧带着采桑女出来,清俊的脸上泛着五指印。

我蹙眉不悦,盯着萧聿脸颊发愣许久。倒是庄冉看不惯,利索抽出侍卫的刀架在采桑女脖上。

“萧庄冉!”萧聿暴怒,一把夺过刀扔我脚下:“谁给你的胆子,退下!一丘之貉。”

采桑女附在萧聿身后,星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原来,萧聿中意的是这样扶弱柳风的女子。与我可真是,大相径庭。

明日,我就是坊间流传的笑话。

我上前一步,萧聿护着她便退一步:“殿下,你是护不住的。”

萧聿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准备破釜沉舟了。

我本就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只懂得什么能令我开心。好在事情的发酵不大,采桑女的存在是东宫的禁忌,没有流传出去。

帝后又不蠢笨,想拉拢陈家一家子,自然要稳住我这个系铃的人。

太子妃之位悬空,一个身份不明的采桑女入住东宫,再怎么耍手段也无济于事。

除非,萧聿篡位当皇帝。

拿捏住天下生杀大权,跟前朝周旋一阵,采桑女当皇后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啊,他不敢。

“竖子敢尔!”

陈国公气得摔杯,指着宫阙一遍遍斥责:“他萧聿算什么东西!不识好歹。”

“阿禾莫慌,等到春闱一放榜,为父这就把那三榜给你绑来!”

母亲不满父亲做法,揪着耳朵训道:“我阿禾又不是嫁不出去,还用得着你在这儿出馊主意!”

我轻叹,撑着头浮现一丝困意。

兄长带有粗粝老茧的大手揉搓我的脑袋,似是要我放心:“阿禾莫要思虑过重,为兄定会盯着那采桑女。”

太子遇刺后,失踪不明。山野茅草,搭救贵人,露水相逢也是一段佳话。

萧聿对她上心,也情有可原。救命之恩,必定是以身报之。

父兄和母亲都已陷入一种误区,采桑女的存在对我根本构不成威胁,有何可再意的。

事过三月,我早将此事抛向了九霄云外,每次练好的新诗照旧送去东宫。

宫里早早就在准备月后的中秋家宴,父兄也正好收到皇帝谕旨举家共赴。

收到谕旨的不止我家,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进宫赴宴。

我回到京都也不过两年久,还是头一次要去皇宫过节。

离夜宴还有三日,我被庄冉叫去作伴,听她说了一路采桑女如何如何。

“太子哥哥倒是把她当成心头宝,现下东宫谁人见着都唤她一句楚姑娘。”

“等你入了东宫,定要好好杀她威风!”

这三日我住在皇宫,夜禁早,有种无处安放的慌乱。无人的走廊微弱烛光摇曳,月下婆娑树影好似杀人魍魉的恶爪倒映在窗前。

噩梦连连,我像是受到什么诅咒一般时时梦魇。桑若急忙倒了水,醒后我已是冷汗涔涔。

“小姐可是又梦见了?”

我将水一饮而尽,轻柔额头让痛楚缓解:“这地方,倒是真邪的很。”

“白日庄冉公主就不该带您去……”

见我看她,桑若才连忙闭嘴。我拉上桑若局促的手,慢慢开口:“有些事,无论如何较劲,也是会过去的。”

4

皇宫中秋家宴,当夜帝后协大臣拜月祭祀:佑南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随后一阵阵歌舞百花缭乱,我们一家坐在上席,对面就是萧聿带着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款款而来。

庄冉低骂了句:狐狸精。

女子丝毫不胆怯,行礼问安行云流水与初来乍到时大不相同。

这几个月萧聿没少下功夫。

到我这儿,女子作礼颔首低眉,声音悦耳动听:“奴婢楚黎晚,问陈小姐安好。”

我随意冲她点了点头,上宾主位的皇后一直向皇帝使眼色。

两人也是好笑,皇帝倒是一脸云淡风轻地使唤宫人斟酒,一杯杯下肚喝地好不痛快。

沈皇后轻咳出声,故将话题引来:“诶?姝禾手中拿的菩提手持可是本宫赠与的?”

“皇后娘娘垂爱,这几日噩梦惊扰良久,然菩提是佑物可能驱化心境便戴在身边。”

“姝禾聪慧,本宫甚喜。”

皇帝大笑,一口一个功夫夸陈家各个功勋之才。

“聿儿,你且上前。”

萧聿喝酒的手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了我。在众人注视中,萧聿立在案前垂眸不见神色。

皇帝起身,谴退歌舞:“诸位爱卿,这里里外外的传闻朕也知晓。既然陈公家的幼女姝禾有意,那今日朕与皇后做媒,中书侍郎和韩大人保亲,成此姻眷、岂不美哉?”

席面上一阵喧嚣,从中传出一声声恭喜,风向瞬间倒了。

“恭喜太子!恭喜陈公!”

“……”

我被叫去谢恩,萧聿没正眼瞧我,我倒是佩服他宠辱不惊。

“谢陛下、娘娘!”

“儿臣叩谢父皇母后!”

陛下大喜,皇后笑得合不上嘴:“皇上快瞧瞧,多般配。”

席面上等待的楚黎晚面若清风,暗地里的手紧攥,丝毫不掩饰对我投来的视线。

对与赐婚,我心中没有多惊喜。

台上五人,各个心照不宣。戴以面具示人,殊不知,面具戴久了是会烂脸的。

天家的皇子从来不会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这么大的一个香饽饽早就是皇帝眼中的选择。与我家也就是捅破窗户纸的事,只叹物是人非。

夜宴末,皇帝醉醺醺靠入皇后肩怀,下一刻便吐出黑血来,惊吓众人。

瞬间慌乱一片。

“快传御医!传御医!”

兄长上前将我护在身后,审时度势:“御林军听令,围起来,一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太医慌忙前来,软羽轻探鼻息,摸脉后颤巍巍跪下。

萧聿一把抓过太医衣襟:“如何?我父皇可有碍?”

太医老泪纵横:“殿下,陛下……殡天了!”

皇后满身血渍,此刻当场昏聩。

萧聿差些立不住,楚黎晚搀扶帮他顺气:“因何?”

太医欲言又止,拿出银针在血上探得:“殿下且看,陛下这是深中剧毒所致。”

身旁侍候的宫女从袖中掏出匕首向萧聿刺去,电光火石间被割伤手臂便被兄长制住。

宫女说一堆方言,嘴角便冒出血花。

众人不解,但我与兄长互看一眼便了然于心。

是北疆的胡语:南良毕亡。

父亲思虑良久,缓缓开口道:“此女为北疆胡人,定是受到指示来刺杀。还请太子殿下下旨做决断。”

萧聿缓闭双眼,再睁眼时已没有一丝慌乱:“陈公说得有理。陈将军,将此女枭首示众,另外暗查胡人伸进宫内几何,没有人保她断不可能混进御前。”

兄长接令:“各位大人,今本是中秋佳节,却横遭变故。还望,日后陈某传唤可莫要推脱。”

在场的每一个人,表现的都很正常,悲痛哭喊。我能怀疑的,只有受益者。

此后,我顺应天意,略过太子妃直接当上了皇后。

国丧间,一切从了简。楚黎晚被封了楚才人。

距事发也不过两月有余。事情不久,但所有人好似向前赶着。

乱世中,实在需要立住脚跟。

5

与萧聿成婚半月,从未见他踏进过昭华宫。

以为成了婚便能日日相看,没想到皇后的名头成了绊脚石。

后宫一批批进人填充,本该事事经我手。奈何被我借病推脱,只能太后亲力亲为。

我落得清闲,在宫内照从前一样日日练字,只不过不再给萧聿送诗了而已。起初他竟还唤人过来要,想着再烧掉省去了今日烦事。

十月里,凉意扑面,正是秋猎好时机。

若换从前,我定要与兄长一起射杀几头猎物。

枯叶随风吹过窗,落在案上。我正旁专注练字,从无懈怠。

也不知萧聿今日抽了哪门子疯,来了昭华宫,被守在门口的桑若拦住。

“陛下,娘娘练字之时不允任何人打扰。”

萧聿不悦,语调充满危险:“朕也是任何人?狗奴才!”

“让他进来吧。”

再说下去我的心情能被毁得一干二净。

见萧聿走来,我也未上前行礼,依旧专注练字。他今日倒是好脾气,明黄的龙腾常服衬得他甚是不怒而威,身材高大挡住窗外投来的光线,微微前倾。

鼻息喷洒的热气与体上的龙涎熏香搅和在一起,让我有些头晕恶心。

“兰亭序?皇后倒是附庸风雅。”

接着,他不留情面地拍了下我着笔的手:“错!”

我心头一沉,嫩白的手背浮现红印,痛感袭来。

“陛下刚才说何?”

萧聿没料到我如此说,只见我眼中欣喜万分,流光溢彩。

他也大着胆子握住我执笔的手,紧贴我的肩头,在他的带动下教我写字。

“朕有事要与皇后商讨,可惜皇后每日抱恙,不见。”

声音传入耳畔,低软魅惑。

“楚才人如今被诊断已有身孕,朕想着抬她为妃,还需皇后凤印的应允呐。”

我轻笑出声:“就这样与臣妾写完,臣妾应允。”

我的条件对萧聿来说最简单不过,硬是陪我练完了整片兰亭序。

“陛下为了楚才人,可真是把美人关都豁出去了。”

萧聿负手而立,侧颜美的我心神荡漾。恍惚间,我凑上去环住他的脖子耳鬓厮磨,甚至能听见他心跳如同战鼓惊惊。

只感觉萧聿的大掌游走在我的腰肢,眼中情欲渐涨,低语:“为何,不继续写诗了。”

“陛下,想要吗?”

萧聿嘴唇微动,我却轻笑出声,一脸看他的窘态。

意识渐渐被拉回来,见我如此,萧聿一把推开我又是一派清高模样:“陈姝禾,你还是如曾经一般,行径浪荡。”

好似刚刚动情的不是他一样。

“陛下放心,抬妃而已,自然应了陛下所求。”

是夜,我用凤印在文书上盖了章。隔日,楚才人便因怀有龙子有功抬升成了楚妃。

后宫的热闹与我本就无关,这样一眼看到头的日子不知怎么我就是觉得好。

就每日闷在昭华宫,时不时去御花园转转,瞧见萧聿陪着楚妃于廊庭欢笑。萧聿笑起来,更好看了。

渐入寒冬腊月,这日桑若告知我下了雪。

我兴致高涨,唤来几个宫人在一片空地堆雪人,几人忙的不可开交。

大约是我喜静,昭华宫从未有过如此悦人的欢笑声。我抬头望着沉闷的天空,大雪纷飞落在我的长发上,衣物上。

桑若从屋中拿出狐皮大氅,在雪中撑起红伞罩在我头顶,与满园的白格格不入。

“娘娘莫要冻着。”

“桑若,上次听到这样的欢笑,还是在北疆。”

“奴扶娘娘进屋吧。”

瑞雪兆丰年,阳山的行宫正巧完工。

萧聿必须带着大臣去祭祀,我定当随行。

阳山有一水池,冬暖夏凉,桑若为我退了衣屏退宫人。

温热的池水淹没我,水中幻影憧憧而至在慢慢沉浮中,有一力道抓着我的衣襟将我拽了出来。

萧聿蹙眉,声音都比以往大了几分:“你要做什么!”

我满身湿热靠在萧聿有些凉意的怀里喘着气。

“陛下心中莫不是担心臣妾?可臣妾死,楚妃当皇后也是指日可待呀。”

“一派胡言!”萧聿低声怒吼。

6

“陛下心中怎得如此挂念臣妾。”我故作笑靥如花乱他心法。

阳山不同,山中池旁温暖四季如一,周围树木参天枝叶茂盛,往往最能藏人。

不同方向的暗箭袭来,萧聿拉我东躲西藏。来人不少,光是射发的箭术就能将我俩穿成筛子

“快来人护驾!”

我将他推我前面,从屏风后抽出一把剑将射来的暗箭削成两段,带有箭头的一段穿进我的肩胛骨。

萧聿飞奔而来接住摇摇欲坠的我。

“姝禾!”

恍惚间,我见到了日夜思念的人,他焦急的模样,担忧的眉眼。

我扯出一丝苦笑便没了意识。

“姝禾姐姐!”

“姝禾姐姐别睡了,有陌生人进来了。”

我被扰地心烦,直接给了豆包一锤子。也不过八九岁的男娃,头就是硬。

“他抢了豆沙一家住的地方,你快去教训他呀。”

我一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整个北疆庸城归我罩着。胆敢有人太岁头上动土,实在可恶。

我带着一众小使唤浩浩荡荡进了豆沙家门,只得见一位穿着不似平常人的少年公子,披了件黑色大氅,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还有点唇红齿白,扶弱柳风却又不失男子气概。

“就是你,抢了豆沙她们家?”我怒目,双手叉腰。

“女侠误会,我是见这间房屋家徒四壁又无抗寒之物,所以让她们搬到了南边的新房屋。”少年郎看似十六七岁的模样,语气诚恳不像假话。

“是吗?”我使了个眼色,让豆包跑去南边看看。

“你叫什么呀?看穿着打扮,不像庸城里的人。”

北疆终年严寒,如今又是与胡人开战时机,冷不丁冒出个生人,实在可疑。

“女侠唤我萧祈便可,我是京都人,可惜犯了罪触怒天家便被赶了此地。”

豆包跑回来,小脸冻得通红,喘着粗气:“姐姐,豆沙是在南边,那房子可暖和了!”

原来还真有好人。

“那今后,就由我罩着你了!”

“真是多谢女侠。”萧祈恭敬作了个揖。对他的表现我还挺满意。

过了几日,父兄从前线回来得了捷报,大胜。

夜里备了庆功酒犒赏三军。

“这次能大获全胜,全靠太子殿下献计啊!”陈叙白举杯连着一众将士都对这位太子殿下敬佩。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竟有如此用兵之道,他跟在父亲跟前十几年自以为用兵如神,如今确实自愧不如,实在汗颜。

萧祈端杯一饮而尽:“陈将军用兵入神,萧祈班门弄斧了。”

陈公甚是满意这小娃子,丝毫没有贵人的架子。

萧祈喝的有些眩晕,便离席想着去透透气。

路过一院子,听见熟悉的稚嫩声。

“怎么又练字?我不喜!”

“大小姐呀,过会儿陈公回来可是要考的。”

一怒之下,我将砚台拨落在地,滚到门口人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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