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里的煤油灯芯被拨亮了些，昏黄的光线下，顾老爷子捧着机关风筝骨架，手指颤抖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眶竟微微泛红。

他凑近灯前，鼻尖几乎要贴到竹篾上，嘴里念念有词：“没错，就是这个路子！这卡扣的走向、竹篾的受力点，跟我古籍里画的残图一模一样，甚至更精巧！”

陆晚凑上前，指着方华帮忙画的几处纹路：“爷爷，这几处关键的机关节点，都是我妈无意识画出来的。还有这竹篾，也是她教我用水煮过才能细如发丝还韧性十足。”

顾老爷子猛地抬头，眼神发亮：“这就对了！方华同志当年能护送机密，绝对是部队里的佼佼者，说不定她本身就学习过机关术之类的东西！”

他抬手点在风筝顶端那处空缺：“你卡壳的是不是这里？这是个‘子母扣’，看似简单，实则要做到‘触之即合、松之即开’，关键在竹篾的韧性和卡扣的角度，得用煮过的细竹篾做暗簧，藏在骨架里……”

顾老爷子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刻刀，在一根备用竹篾上比划：“你看，这里要削出一个斜角，厚度不能超过半毫米，还要保证弹性，煮竹篾的时候得加一点点盐，能增加韧性……”

陆晚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顾战则在一旁帮着递工具，目光时不时落在陆晚专注的侧脸上，眼底满是温柔。

方家人也围在一旁，看着顾老爷子妙手点拨，再想到方华虽然失忆了，依旧被人称赞有加，脸上满是欣慰——原来他们的女儿、姐姐，从来都是这般耀眼的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顾老爷子按着自己的思路，亲手给风筝装上了暗簧卡扣。

他轻轻一按风筝顶端，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卡扣精准咬合。

再轻轻一挑，又顺畅弹开，严丝合缝，完全不影响风筝整体的轻巧。

“成了！”陆晚眼睛一亮，接过风筝试了试，果然比之前顺畅太多，“爷爷，太谢谢您了！这下就差试飞了！”

“别急着试飞。”顾老爷子摆摆手，眼神凝重了些，“选材料是很重要的一步，这材料一定要轻薄还要结实。”

陆晚点点头，在脑子里快速思索着能想到的符合这些要求的材料。

“用纱怎么样？”

顾老爷子缓缓摇着头：“纱虽然轻薄但密度不够，这样风筝就飞不高。”

也对，陆晚继续踱着步子思考，突然她看到桌角一片红色的东西，弯腰捡了起来，正是一块包裹水果糖的糖纸。

这种糖纸五颜六色的小孩子都喜欢得不得了。

她把糖纸捏在手里来回摸了几下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大：“顾爷爷，您看。要是这个有足够大的一张是不是就可以。”

顾老爷子接过糖纸看了看：“这个应该可以，够薄，也够轻。就是这种东西足够大的一张可不好找啊。”

“镇上好像就有家糖果厂，我可以去问问。”顾战马上说道。

风筝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怎么也要尽力试试。

定下材料，陆晚和顾战又陪着方家人唠了会家常。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他俩还打算去找一趟杨场厂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这时钱莹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妈，不好了，知野好像发烧了。”

“发烧了？”边连菊赶紧跟着钱莹跑去隔壁看方知野。

瘦小的方知野不知是哪里疼在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几乎没什么肉的小脸蛋上带着不正常的红。

边连菊也发觉不对，赶紧让钱莹把方知野放平，然后用手轻轻在他腹部探查。

摸到被苟建踹的地方，方知野的眉头猛地皱紧，额头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可能是被踢伤了。”

“都怪我，都是我害了知野。”

方雁回咬着嘴唇眼泪成对成对往下掉。

“我送知野去医院。”

她生得明媚动人，可在这种地方却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苟建时不时就来骚扰她，要不是有一大家子人护着，她真不敢想会是什么结果。

方雁回抱起方知野就往外跑，刚出门口方知野忽然喷出口血来。

“知野！你怎么了！”

方雁回看着方知野嘴里喷涌而出的血，吓得腿都软了。

这一看就是伤到内脏了，陆晚顾不得许多赶紧兑了瓶中级灵泉水，给方知野喂了两滴下去。

“先把他放平。”

方雁回赶紧把方知野又抱回床上放好。

陆晚随手掏出包里的银针，照着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晚丫头，你还会针灸？”边连菊很是惊诧。

陆晚：“嗯，会一点，那时候家里没什么钱，我又想快点给妈妈把病治好，就自学了一些。”

还别说这本针灸书对她真是太有帮助了，不仅收拾了陆满囤和王翠花两个，就连现在她掷石头也是按着穴位丢的，这才能效果加倍。

过了十来分钟，陆晚把针取了，方知野的表情明显没那么痛苦了。

陆晚再次给他检查了下腹部，好在骨头没断，应该只是伤到内脏引起了出血。

这种伤去医院必然是要动手术的，考虑到方家如今的情况，肯定拿不出钱给方知野看病。

再看外公外婆两位老人明显也是受不住这么大的折腾，陆晚装着给方知野把了下脉，然后又拿出灵泉水给他喂了两滴。

又过了几分钟，方知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知野，你怎么样？”

钱莹和方雁回全都抹着眼泪围上来。

“妈，姐，我没事。”

方知野没有说谎，他真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好，不仅肚子不痛了，还感觉像睡了一个特别饱的觉一样，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

“肚子还疼吗？”边连菊不放心地问道。

方知野摇摇头一个骨碌就坐了起来：“你们怎么都在哭啊，我就是睡了一会。”

“你可吓死我们了。”方雁回一把将方知野抱进怀里揉了几下他的脑袋：“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你还是个孩子，要先知道保护自己安全知不知道。”

“那我也不能看着我姐被人欺负。”方知野一挥瘦小的拳头：“要是那个苟建还敢来，我还揍他。”